咸丰六年,春,正月初五。
吕宋,马尼拉,新年刚过,整个马尼拉张灯结彩仍然沉浸在春节的欢庆之中,官绅士商平头百姓都忙着走亲访友四处拜年,就连本地原本信奉天主教的土著也渐渐习惯了过春节。
不习惯不行,虽然吕宋推行的是各族平等,尊重各族的语言文化信仰风俗服饰等习俗,但毕竟吕宋已经并入了大清,官员士绅商贾大都是汉人,而且随着这些年不间断的移民,整个吕宋包括马尼拉在内,汉人已经占据了多数,再加上教育的普及,汉文化以及汉族习俗已经成为主流。
甭说是习俗,许多吕宋土著连信仰都改变了,摒弃了天主教,转为佛教道教,这几年佛教道教开始大举向南洋两省发展,马尼拉已经有两座规模不小的寺庙和一座道馆,当然城隍庙也是必不可少的,春节期间,马尼拉的庙会也是热闹异常。
马拉卡南宫同样是张灯结彩,但却甚是安静,虽然前来拜年的官员士绅商贾不少,但一个个都不敢大声喧哗,易知足不收礼,也极少宴客,虽然如此,但大过年的却没人会空手登门,都会带一些喜庆的礼品,离开之时,马拉卡南宫都会回馈礼品,只多不少,另外还会发送红包。
初四到初八这几日来客是最多的,易知足也最忙碌,连着轴的接见来客,有的是单独接见,有的是一拔一拔接见,从上午到下午,几乎没有空闲的时候,刚打发走一个道员,他看了看表,见时间还早,便翻了下名帖正准备叫下一个。
曹根生却是快步进来,道:“大掌柜,葛罗巴来电。”见的易知足点头,他打开文件夹念道:“十二月八日,英法联军发起猛攻,攻占马拉科夫要塞,俄军破坏了全部工事并撤出了塞瓦斯波托尔。”
塞瓦斯波托尔是俄国黑海舰队的母港,英法土三国联军对塞瓦斯波托尔的围攻长达一年零两个月,是克里米亚战争的主战场,俄军撤出塞瓦斯波托尔,也就意味着克里米亚战争离结束不远了,后续应该没有什么大的战事了。
终于还是结束了!易知足暗叹了一声,他指望克里米亚战争持续的时间能够更长一点的愿望终究没能实现,这让他心里有些失落。
林美莲这时在门口探了一下头,易知足一眼瞥见,吩咐道:“转告还在等候的客人,说我身子不适,着他们改日再来。”
说完,他掏出翡翠烟斗点了一支烟,沉思了一阵,他才吩咐道:“给伊犁发电,提交作战计划,开春之后出兵。”
“给塔尔巴哈台发电,内容同上。”
顿了顿,待的曹根生停笔,他接着道:“给鸿基发电,着燕扬天催促杨秀清尽快结束安南战事。”
“给云南车里发报,着尹有才转告洪秀全、石达开,克里米亚战争在二三个月内就会结束。”
“给汤灶生发报,即可率部回葛罗巴。”
“将来电转发给肃顺,告知其,克里米亚战争临近尾声,督促朝廷出访欧洲各国使团尽快南下,争取入夏启程。”
待的曹根生一一记录,他看了看,见记录无误之后签了字,道:“让马仪清来一趟。”
曹根生才转身离开,马仪清、赵文烈两人就进来见礼,易知足一笑,“正让人去请你,那么巧?”
“正有事要禀报大掌柜。”马仪清道:“暹罗、高棉、安南三国使臣抵达马尼拉,希望大掌柜能够接见。”
暹罗、高棉、安南三国使臣同时抵达?显然不是巧合,这是结盟了?易知足略微沉吟便道:“不见,南洋总理衙门只负责西洋各国外交事宜,藩属国归属礼部和理藩院管,让他们找礼部和理藩院去。”
见他如此干脆,赵文烈犹豫了下,才道:“是不是见见暹罗的使臣,稍加安抚。”
为什么?易知足沉吟了下,才抬手道:“无须拘礼,都坐。”
谢礼落座之后,赵文烈接着道:“安南覆灭在即,高棉开战在即,两国使臣不见也罢,但暹罗情况不同,估摸着得缓几年才能用兵,不妨安抚一下。”
“分析的不错,对于暹罗用兵肯定是要缓几年的。”易知足缓声道:“不过,太平军盘踞清迈,足以震慑暹罗,再说了,安抚?如何安抚?太平军左打安南,右打缅甸,暹罗岂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让他们跟朝廷去扯皮。”
顿了顿,他接着道:“克里米亚战争今年很快就会结束,英法极有可能会在亚洲挑起战端,不排除西班牙和荷兰跟随而来收复吕宋和爪哇。”
听的这话,马仪清不由一呆,真要是英法西荷四国联合前来,元奇能扛得住?虽然对易知足的判断极为信服,他还是忍不住道:“英法在克里米亚打了三年,还有余力与大清开战?”
赵文烈对于这个判断也很是怀疑,“大掌柜,上次鸦片战争,英国人可没讨到好。”
易知足道:“英法联手,或者是英法西荷四国联手,又另当别论。”
“英法不是冤家对头?百年世仇?”赵文烈道:“克里米亚战争,英法联手,那是为了抵制俄国人向欧洲扩张,侵害英法在欧洲的利益,难不成还会联手向大清开战?”
“西方有句名言——没有永恒的敌人,也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国与国之间,尤其如此。”易知足磕磕了烟斗,重新点了支香烟,“英法两国能够为了欧洲的利益联手打俄国,也能为了亚洲的利益联手打咱们大清,没什么好奇怪的。
至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