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杨开泰第一个反应便是不相信,钱庄用人的规矩虽然不如山西票号那么严,但也不是象元奇银行那般公开招聘来的,钱庄的掌柜、账房、大小伙计,都是经人举荐和担保的,不是随随便便招进来的。
钱庄发生辞柜的事情不是没有,但多是掌柜一级的,一般账房伙计是被辞的多,主动辞柜的少,象四海钱庄这般一下如此多人辞柜,可说是闻所未闻。
“这事确实令人难以置信,初一听,我也不敢相信。”雷文起压低声音道:“不过据说,孔建安与四海钱庄的二掌柜、三掌柜私交甚密,而且听说四海新接任的大掌柜为人刻薄小气,尤喜挑人毛病,往往鸡蛋里头挑骨头……。”
听他如此一说,杨开泰倒是记起来了,四海钱庄的大掌柜历来都是大东家担任,前些日子老掌柜去世,接手钱庄的好象是他家第五子,要如此说来,这事情还真有可能。
他也没心思多加琢磨这事,随口吩咐道:“让账房盘查一下与四海的银钱票据往来,尽快交割清楚,四海怕是有倒闭的可能。”
“一回来就交代账房了。”雷文起说着,自己动手倒了杯凉茶,他与杨开泰是同乡,私交甚好,私下相处,他很是随意,灌了一杯凉茶,他才道:“元奇银行还真是胆大,竟然敢对外公开招聘人……。”
杨开泰瞥了他一眼,道:“你该不是动心了吧?”
雷文起身将门栅了,这才转身坐下,低声道:“说不动心那是假的,在恒泰,我做到三掌柜,怕是到头了……。”
听他说出这话,杨开泰知道他的真的动心了,稍稍沉吟,才道:“你可考虑仔细了,元奇银行未必就能经营的下去,一旦倒闭,你在钱庄行的声誉可就完了,至少广州的钱庄没人敢再聘你。”
“我对元奇有信心。”雷文起声音低沉的说道:“元奇本金高达七八十万元,这在广州的票号钱庄行业是首屈一指的,资本雄厚,背后又是垄断对外贸易的十三行,而且还有总督府的默许。
虽说元奇为广州所有的票号钱庄所不容,但他不与同业往来,凭借着十三行完全可以自成一体,银行公馆奈何不了他。”
“这可说不好。”杨开泰沉声道:“银行公馆今日已着人来传话,所有的票号钱庄、当铺印局都不允许对外放贷一两银子。”
雷文起一呆,半晌没吭声,银行公馆这明摆着是要与十三行拼个鱼死网破!这种情形下,他还真没胆子去元奇银行。
易知足没心情应酬一众钟表作坊的掌柜,留下伍长青陪同他们,他自个匆匆的乘轿赶回元奇总号,四海钱庄一众掌柜伙计集体辞柜跳槽元奇,四海被逼关门的消息此时已经在西关的钱庄行传的沸沸扬扬。
一回总号,孔建安便迎上来,将四海钱庄的情况简洁的提了一下,易知足很是意外的道:“是你的手笔?”
“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孔建安摇头道:“罗裕丰以前是与四海往来较多,我与四海的几个掌柜也有些交情,但这两日事情多,根本无法分身。”
“这才开业第二天,咱们就开始替人背黑锅了。”易知足有些无语的摇了摇头,道:“银行公馆那边没动静了?”
“贴票他们怕是不会买了。”孔建安神情有些凝重的道:“听说,银行公馆已通知所有票号钱庄当铺印局,加紧收贷,严禁对外放贷,一两银子都不允许放出去。”
收缩银根?易知足心里一沉,眼下正是海贸旺季,突然收缩银根,必然对广州的贸易造成极大的打击,尤其是对垄断外贸的十三行打击大,这一手狠辣!十三行一旦招架不住,就会被逼解散元奇银行!
缓步踱回后院书房,易知足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展,银行公馆这是拼着两败俱伤,也要置元奇银行于死地,通过十三行让总督府、粤海关、广东巡抚衙门对银行公馆施压?这显然是行不通的,官员们谁都不愿意出现这种情形,会毫不犹豫的牺牲掉元奇银行。
还有个法子,找英国东印度公司的代理行,代理行实际上就是一家专门针对外商存贷汇兑的银行,广州外贸交易额巨大,几百万元代理行应该拿得出,若能借贷五六百万,加上元奇吸纳的贷款,足以保证对外贸易不受影响。
但这必然要遭受代理行的高利盘剥,这对元奇银行来说,同样是件难以忍受的事情。
在房间里来回踱了无数个来回,易知足猛的想到了四海钱庄,沉思良久,他顿住脚步,看向孔建安道:“你说四海钱庄为什么要关门,而且要让咱们元奇背黑锅?”
“这不明摆着的。”孔建安想也没想便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银行公馆与十三行火拼,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到头来谁也奈何不了谁,最终遭殃的是夹在中间的钱庄和商贾。
四海的大掌柜何士进素来谨慎,也不失果断,见机不妙,想抽身而退,却又怕得罪银行公馆,将所有责任都推到咱们元奇头上,自然是最好不过。”
“看的透彻。”易知足含笑道:“去跟四海的何掌柜谈谈,他若想置身事外作壁上观,就将他的如意算盘公开出去,他若真想抽身而退,连人带业务,咱们元奇全盘接了,价钱适中就成,另外……。”
稍稍一顿,他才接着道:“将你方才说的话都散播出去,看看有多少钱庄不想蹚这趟浑水。”
孔建安反应极快,当即便笑道:“大掌柜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