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的肃顺附和,素来极少吭声的军机大臣文祥忍不住开口道:“元奇财雄势大,虽未公开作乱,但却把持半壁江山,实乃朝廷心腹之患,此番极力鼓动支持朝廷变法革新,实是有悖于常理,若是不能彻查其意图,朝廷焉敢放手变法革新,推行新政?”
原本心里不满,却被奕訢用大帽子盖住的怡亲王载垣连忙附和道:“言之有理,明知元奇怀有不可告人之企图,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皇上追问下来,当如何回覆?”
见他抬出咸丰来,绵愉不由的皱了皱眉,沉声道:“元奇鼓动支持朝廷变法革新,若是从坏处之想,不外乎两点,一是激发地方矛盾、社会矛盾,二是利用朝廷变法之机,与朝廷争夺民心。
湖广发匪、豫鲁捻乱之时,当是地方矛盾,社会矛盾最为尖锐之时,是元奇出兵平了捻乱,驱逐了发匪,如今天下太平,元奇没有必要再来激发地方矛盾和社会矛盾。
再说争取民心,最能影响民心的莫过于新学,元奇极力推行新学,不惜公开逼迫朝廷承认新学学生的身份,但却在新学的觉额、生额方面一再让步,显然只是为了单纯的推行新学,不存在其他居心。抛除这两点,元奇支持朝廷变法革新还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企图?”
说到这里,他扫了众人一眼,提高了声音,“元奇确实肆无忌惮,野心勃勃,有割据地方之心,有对抗朝廷之意,确实是朝廷心腹大患,但公允的说,元奇识大体,顾大局,与朝廷也没公然决裂,没发展到不可调和的地步,不能恶意揣度!”
肃顺瞥了文祥一眼,接着道:“就算元奇包藏祸心,又当如何彻查?从何入手?总不能无法彻查,就不变法革新罢?”
大厅里一时间鸦雀无声,这话是说到点子上了,纵容是怀疑元奇居心不良,但如何查证?朝廷变法革新总不能无限制的拖延!
奕訢端起茶盅浅呷了几口,鉴于元奇对朝廷造成的巨大压力,朝廷本身也是有着着强烈的变法自强的意愿,出访西洋使团回京之后提出变法,可谓是一拍即合,但咸丰对于元奇的戒备之心甚重。
这次派出三位亲王、一位郡王,两大军机还有个与易知足熟识的吏部侍赶来上海,不只是为了妥善解决推行新学事宜,更重要的任务是打探易知足对于朝廷变法革新的态度,打探易知足的真实目的。
离京陛见之时,咸丰就毫不讳言的跟他提及,怀疑元奇借助推行新学的机会挑拨朝廷与士绅的关系,制造新学与科举的矛盾,也担心元奇利用朝廷变法进行挑拨,制造矛盾,从而招揽民心,让他详加试探。
他心里很清楚,朝廷能否进行变法革新推行新政,就在于他们这几人态度是否能统一,若是分歧大,回京陛见之时各执一词,以咸丰多疑的性格,变法革新就有可能被搁置起来。
见的没人吭声,他放下茶杯,缓声道:“朝廷与英法缔结条约,天津开埠,兴建一系列工厂,修建两京铁路......,朝廷若是不进行变法,所做的这一切都将白费。
诸位都说元奇是朝廷心腹大患,可曾看到这些年朝廷与元奇的差距正越来越大?朝廷若是不能尽快变法自强,一旦元奇倡乱,朝廷如何抗衡?”
说到这里,他轻叹了一声,“变法革新,于朝廷而言,已是迫在眉睫,时日越久,朝廷与元奇的差距就越大,目前,有英法两国大力扶助,朝廷通过变法还有抗衡元奇,遏制元奇的机会,若是拖到明年后年或是更久一些,朝廷怕是连变法自强的机会都不会有。”
载垣就是因为与英法谈判,缔结条约才受咸丰格外器重,他清楚,朝中大多宗室和王公大臣都支持变法,就连咸丰本人也倾向于变法,再则,一旦朝廷推行新政,督办政务处主管一职,必然是非奕訢莫属,他又何必做恶人。
想到这里,他开口道:“变法图强,我并不反对,只是担心元奇居心不良,日后若有变故,我等难逃责罚。”
见他口气松动,奕訢心里暗喜,瞥了他一眼道:“怡亲王尽管放心,日后若有变故,皇上怪罪下来,本王一力承担。”
见这情形,文祥连忙拱手道:“王爷放心,下官不会因一己之得失而误朝廷变法革新之大局。”
镇海公府,长乐书屋。
三十出头,一头短发,戴着一副眼镜,穿着一身新式中山装的唐奎生快步走进院子,他是元奇义学出身,与燕扬天、陈洪明等同届,是最早一批遣派西洋的留学生中年纪最大的,前年回国之后,就一直主管教育——推行新学。
咸丰明发上谕,每年给予新学一定的举额和生额之后,东南各省新学堂人满为患,纷纷来电告急,他来了三次,皆被告知易知足在见客,闻报易知足回来,他也没在意是什么时辰急匆匆的就赶了过来。
见他进来,易知足不由的一笑,“可是各省新学人满为患?”说着抬手示意他坐下说。
唐奎生躬身见礼之后,这才落座道:“校长明鉴,东南各省府县所有学堂招生名额已经用完,但前来报名的依然络绎不绝,未能报名者怨声载道。”
易知足早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丝毫不觉意外,当即问道:“你是何想法?”
“学生认为,前来报名的一概允许,然后进行统一考试,根据名额,择优录取。”唐奎生不假思索的道:“如此一来,既显的公正,也能消除百姓的不满和怨言。”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