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将闻言一凛,当初南安王世子妃闯入天牢,按律他这军职早就该撤了。可是那件事情过后,他却丝毫也未受影响。再到后来,那个天象诡谲的日子,他守卫的天牢里平白丢了一个钦犯,更是杀头的重罪,可上头却像是不知道此事,甚至从不曾关押过这个人一样,没有一丝半点的反应。今日,似乎这一切又要重演了。
守将在那一刻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渎职也许并不是最可怕的罪名,最可怕的,也许是不明就里的尽忠职守。他忽然想明白,当初清琼闯牢,清珏失踪,也许都是陛下默许的行为。也许陛下心里有着什么安排,而他不过是其中的一个本该放开的关口。既然如今,渎职的他没有收到丝毫影响,那若是当初他舍命拦下会如何?他不敢去想,也许那样的结局,对他来说才是最糟糕的。
今日,也许又是一个这样的时候。这个一再挑战他的世子妃再次出现,和一往一样从容不迫,像是在暗示他的愚蠢。守将只觉得周身出了一层薄汗,收起密信道,“既然有南安王爷的信物,世子妃稍等,我这就将他二人押送出来。”
清珏缓缓点头,又道,“此行务必隐秘,还请将军除了他二人的镣铐枷锁,让他们换上小太监的衣裳,随着我一起走。”见守将一愣,清珏又温柔一笑,“怎么将军不放心么?如此深宫,哪里还能出什么岔子。何况,这戍卫之事,还要劳烦将军带上心腹之人,一样换上衣裳,随在我身后。到了地方,将军自然不必担责任。”
守将心里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可眼前之人的眼睛似乎有种神奇的蛊惑力量。他想,有印信谕令在此,又是在守卫森严的深宫,出不得什么岔子。
清珏压抑住内心的激动,看见守将缓缓点了头。不一时,那二人竟真的从那不见天日的,空白如虚无的地方走了出来,穿着一身宦官的衣裳,身后紧紧跟着十几个一样装扮的天牢守卫。
清珏点点头,“有劳将军了。”也不曾多看那两个人一眼,就转身率先离开。一行人如常行走,清珏能隐约感受到身后的压力,那是天牢守卫们逼视韩家父子的眼神,如刀锋一样地扫在她的身上。她不曾转身,只是一直往前走,走到一个转角处,余光扫到一直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己侧后方的文峰,看见他的手指半拢在袖中,做出一个决然的手势。
没有声音。没有刀剑的碰撞,也没有死亡的惊呼。那杀戮的压力瞬间在背后暴涨起来,又转瞬间熄灭没有丝毫痕迹。她不曾回头看,也不敢回头看。她知道自己会看见什么,却决心绝不回顾。
她只是扶着墙壁静静站了一会,觉得那墙壁朱红的颜色,像血,像火,扑面而来让她觉得有些眩晕,可她却没有倒下。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一瞬,也许已经沧海,直到身边有个人扶住她,柔声道,“走罢。”她这才重新抬起脚步,缓缓地,雍容而镇定地,以南安王世子妃的身份,平静地离开这修罗场。
清珏不知道,如果此时此地在这里的那个人真的是清琼,又会怎样。她是否会和自己一样,在那个瞬间感到恐怖的颤栗,又用全部的力气压抑住,不让任何人知道。又或者,她会像一个世人眼中王妃应该有的样子,温柔而和善。只是清琼并不在这里。如今在的这个人,带来血色的这个人,是她自己。
他们的离开,就像来的时候一样安静。蒙着面纱容颜残损的南安王世子妃,已经吸引了足够多的注意力。她甚至能够听见身后将士的窃窃私语,一个西疆的郡主,如今却是战争主将的妻子,曾经惊艳京城的容色忽然在一夜之间被火焰吞噬,而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容颜,却丝毫没有改变她在这宫廷里超凡的地位。
这个与远在天边的西疆,和近在眼前的宫廷都紧密相关的身份,成为了她绝好的屏障,以至于她身后人群中的太监是多是少,丝毫也不能引起注意。清珏在离开的那一刻甚至于想,若是清琼听见这样的一番话,会有怎样的感受。她是否知道,她在这风云涌动的深宫之中,竟然具有这样的影响力。让所有人瞩目,却又不敢轻视。若是她知道如此,又会是怎样的心情,是喜还是悲。
一切都如计划一样的顺利,叫人几乎不敢相信。宫墙远去,再也看不见那如血的殷红,他们一行人没入京城的街巷之中,犹如雪落进了水,消融不见。可是她不曾想到,就在她以为一切的风浪都过去之后,竟然最后是那样一个惨烈的结局。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在她心里的那根线终于松开,以为所有的血色都已经远去的时候,终于敢回头去看的那个瞬间。就那么电光火石的瞬间,她却好像把时间放慢了无数倍,每一个动作都缓慢而分明。她亲眼看着那个人抽出身边最近的一把刀,丝毫没有犹豫地插入心脏的位置,她看见那个人的血在雪地里忽然洒落,像是最凄艳的红梅。
他什么也没有说,就这要决然地选择了死亡。就好像,曾经在她眼前的那个,温柔的带着迟疑的人,和眼前死去的,全然不是一个。她好像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死,又好像隐约有些明白。她朦朦胧胧地意识到,自己想要救他,也真的不顾一切地救了他,也许这才是把他逼入死境的原因。她简单地以为,多年主和的丞相府,必然是很永靖王是一条船上的人,却忘了如今再也不是当初彼此胶着对抗的时候,大军相对,箭在弦上,他以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