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香深深看了青罗一眼,像是想说什么,却终于不曾说什么,就退下了。揭起了帘子,只见清玫盈盈站在门前,砚香屈膝行了一礼,望了清玫一眼,清玫会意点了点头,就自己走了进去,走到青罗身边。
青罗正在澄玉的扶持下从床上下来,见清玫进来,挥挥手让澄玉出去,扶着清玫的手坐在妆台前头。无邻堂并不曾装上西洋玻璃镜,只有一面古铜镜,中心磨得光亮,四面一瓣一瓣的花瓣舒卷,像是一朵盛开的巨大牡丹。
澄玉出去的时候,将房中的蜡烛都点起了,青罗望着镜中自己的面庞,微微笑道,“这些日子都不曾好好照照镜子,倒不想身子渐渐重了,脸上却消瘦了好些。”拿起妆台上一把小小的象牙梳子递给身后的清玫,“我想着和妹妹清清静静说会子话,就只好劳烦妹妹替我梳头了。”
清玫接过梳子,蘸了一边的茉莉花水,替青罗细细梳着一头长发,一边柔声道,“二嫂嫂是自己多心了。依我看来,二嫂嫂要做母亲了,倒是更多了些风采。”
青罗笑道,“你就诳我吧,我自己的身子,如何能不知道呢,这些日子操心费力,到底是有些伤了元气。好在这孩子还算强健听话,倒是都平安度了过来。”
青罗说着又从镜中笑着望向清玫,“你和仲平的亲事,也实在是被耽搁了,等过了这一阵子,王爷必然补给你们一个最好的婚礼。以你的身份,和王爷与仲平的情分,只怕是比郡主的婚礼都还要隆重热闹的。王爷还曾和我说,他与董家兄弟亲如手足,以后我们的孩子,总是要和董家结亲的,你又是王爷嫡亲的表妹,可不就是亲上做亲了么?”
清玫脸上一红,“我和他哪里就论到这里了,嫂嫂只管拿我取乐。”
青罗一笑,神情却渐渐凝重了起来,“我和妹妹说这些,倒也不算是取笑。我是有一件要紧的事情,想要托付给妹妹,还有仲平。”
清玫闻言,神色也是一肃,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嫂嫂不管有什么话,只管吩咐我就是了。于情,嫂嫂是上官家的当家主母,仲平和二哥哥情如手足,我身上也有一半上官家的血脉,于理,嫂嫂是西疆的主政王妃,我和仲平都是西疆的臣子。嫂嫂但有所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青罗微微一笑,“妹妹说的话正是这个道理。我托付妹妹的事情,不管于情于理,都是极要紧的,妹妹可要听好了。”
青罗深深吸了一口气,“如今你我命悬一线,王爷在外头虽然手握重兵,却也难免腹背受敌。王爷若是安好,自然一切不提,王爷若是不好,上官一脉的将来,却又要如何呢?如今咱们谁也不知道日后会是如何,但是这上官家的血脉,是万万不能断了的。还有上官家的将来,我们都要思量清楚。”
“我身份特殊,如今又怀着身孕,乃是王爷嫡亲的孩子。围城的绥靖王,还有朝廷派来的人,甚或是逃逸的昌平王旧族,无论如何是不会放过我的。我身子不便,更是难以突出重围。若是我在他们的挟持下生下了这个孩子,若是女儿也就罢了,若是儿子,想必就会成为他们的筹码。我这个孩子,他们是断然不会放过的,有南安王和绥靖王这双重的血脉,想要利用,简直再容易方便不过了。”
“只是,西疆上官家的儿孙,并不只是我肚子里的这一个。除了这个孩子,咱们还有隽儿。他名义上是上官家的长孙,是我和王爷的孩子。虽然这秘密知道的人也不在少数,可他到底留着上官家的血,他们也是不会放过他的。若我生下的是个女儿,他们的目标就会转移到隽儿这里来。拿捏住他,从而渐渐收服整个西疆。”
清玫点点头,“嫂嫂说的不错。朝廷想要削藩,靠一场战争,是不足以安稳人心的。必得先扶持出一个人来,再借着这个人的手,将一切权力移交出去。等成了一个空壳子,再把王权冠冕一并送出去。二哥哥那里,是宁折不弯的,老王爷闲云野鹤,如今谁也不知道他的消息,他们想必也没有法子,本也不是能够控制的人。最好的人选,便是嫂嫂的这个孩子,和年幼的隽儿。”
青罗点头,“如果我和隽儿都落在了他们的手里,王爷再有什么意外,便是无处可走的死棋。所以,我想出了一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法子。真到了没有法子可想的时候,你和仲平,带着隽儿和臹儿一起想法子出城,去找隽儿的父亲,还有父王和太妃。若是王爷真有意外,蓉城的一切事情,可以托付给他们。”
清玫一惊,“当初大哥哥为了夺取王位,和昌平王勾结谋害二哥哥的事情还在眼前,怎么嫂嫂倒肯把这样的事情托付给他?”
青罗摇头,“他当日也不过是蒙了心窍罢了。如今战火已经到了家门前,他断然不会如当初那般的。更何况,你带去的那个人,是他的儿子。若是能找到父王和太妃,自然一切都好,若是不能,大公子,也是此刻最值得托付的人。”
清玫道,“那臹儿呢?我和仲平带着两个孩子,只怕太过于显眼了。”
青罗叹息道,“这话原本不错,只是如今,臹儿乃是你们最为稳妥的护身符了。虽然这护身符能有多大的效用,我还不能知晓,可带上他,到底多了一重保障。你和仲平两个人带着隽儿,原本就已经十分醒目,也不差再多这一个孩子了。”
清玫点头道,“那也罢了。只是嫂嫂你要如何是好?既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