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林缓缓捋了捋花白胡须,面上平静无波,眸光深沉幽暗,让人看不出也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王爷,下官冤枉呐!”唐壁慌忙忙翻身下马,跪倒在了杨林的跟前。刚刚靠山王就扫视了他一眼便移开了视线,可就是这一眼,给他的感觉好似内心潜藏着的想法都被王爷洞悉,此时他觉得脊背处泛起一阵阵的凉意,额头上开始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儿。
“都是这响马信口雌黄,胡乱攀咬,分明是穷途末路了想拉下官做垫背的!请王爷明察!”唐壁叩首道。他恨不得将程一郎千刀万剐了才解气,可他却又不得不忍下这口恶气,出言帮程一郎暂时保住这条小命儿,心里别提多憋屈了!他道:“求王爷开恩,留这响马多活几个时辰,好叫下官同他当堂对峙,以证清白!”
杨林那审视的目光着实让人难以招架,维持叩首姿势的唐壁整个身子都处于紧绷的状态,额头上的冷汗一颗接着一颗的冒出来。
“本王自是相信唐大人不会做那勾结响马、背叛朝廷之事,不过……”杨林沉吟片刻,继续道:“不过此事事关重大,这响马又当众攀咬,若是本王不将始末查个清楚明白,而后将真相公之于众,怕是会叫百姓误解了唐大人!”
听闻方慕此言,身处人群中的方慕和罗成同时舒了口气,高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些。他们两个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飞身回秦家报信就是怕杨林当场砍了程一郎的脑袋,若是那样他们跑得再快又有什么用。
“我儿徐芳何在?”杨林开口道。
大太保徐芳上前一步躬身应道:“孩儿伺候父王!”
“你带一队人马将这响马押到历城县衙严加看管起来,不得有任何闪失!”杨林厉声吩咐道。
方慕和罗成等得就是这句话。他们两个隔着人群对视一眼,不需要言语,他们便已懂了对方的意思。方慕朝罗成所在的方向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而后领着士信从看热闹的人群中挤了出去。
方慕同士信一路疾奔回去,进门时她已是俏脸绯红,鬓角汗湿一片了。不待气息喘匀,方慕便急急唤道:““哥哥,哥哥!”
“小妹,怎么这般慌张?难不成……”秦琼此刻正在前院同诸宾客谈话吃酒呢,见方慕如此急慌慌的朝他奔过来,心里咯噔一下,面上的笑容瞬间褪去,双眸精光四射,气势陡转凌厉。
秦琼伸手扶着方慕,而后朝单雄信等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跟过来,有要事相商。
尤俊达心里记挂着程一郎,吃酒席吃得很是心不在焉。方慕的身影一出现在大门口的时候他便瞅见了,噌的一下便站起了身。他这心里头慌啊,看方慕这着急忙慌的架势,一郎怕是出事了!他哪里还坐得住,三步并作两步便追着秦琼和方慕去了。
“二哥,可是杨林老儿弄出什么——”等到了东跨院花厅,单雄信便开口问道。不过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心急如焚的尤俊达给打断了。
“秦家妹子,一郎他是不是出事了?!”尤俊达这会儿也顾不得单雄信这绿林盟主的面子了,大跨步来到方慕眼前,急急问道:“可是被杨林那老匹夫给擒了?!”
“是!”方慕点了点头,回道:“一郎哥哥说他便是劫皇纲的程咬金,还将唐壁扯下了水。我回来前杨林吩咐大太保徐芳将一郎哥哥押到历城县衙看管。表弟留在了那里继续查看情况!”
“什么?!”秦琼大惊。他去唐壁府上报到的那日便听唐壁提到了皇纲被劫一事,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劫了皇纲的竟是自家兄弟。
“原来皇纲是你们俩劫的?!这可真是——你们可真是坑苦了兄弟们呐!”齐国远嚎了一嗓子,说道。他心里又是气又是怨,先前他听从单雄信号令,为了劫杨林送上京的皇纲很是辛苦奔波了两个月,谁成想竟叫两个无名小卒给截了胡,他心里早就憋着一股子气呢。现在他又觉得杨林之所以围剿绿林好汉全是因为皇纲被劫一事,他心里能不埋怨吗!
“是啊,还有,万一程一郎受不住杨林老儿的严刑拷问把咱们所在之处给招出来怎么办?!”李如辉附和道。
“你们两个给我闭嘴!”单雄信的双眸瞪得跟铜铃似的,怒斥道。
“我同一郎这自小便在一块儿玩耍、习武,他的人品我清楚得很!”秦琼的面色也冷了下来,说道:“他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断不会做那等出卖朋友的事情!”
“两位好汉是信不过一郎哥哥还是信不过我家兄长?”方慕冷笑道。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碰到事儿他们两个便慌了,胡言乱语一通,怀疑这个说说那个,扰乱人心的本事倒是一流。
齐国远和李如辉讪讪的缩了缩脖子,脸色红红白白的,变得极快。他们欲张口解释,可又不知道要如何解释,最后齐齐耷拉下脑袋,闷不作声了。
“我在齐州任捕盗都头之时与历城县的衙役捕快交往甚多,现又在唐壁手下任职,我去打探情况想来不会惹出什么怀疑来,如此再合适不过了。”秦琼沉思片刻,而后道。
“二哥,咱们再商量商量……”单雄信阻止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杨林老儿奸狡非常,若是他识破了二哥的真实意图,那可如何是好!”
“我去之后,见机行事。若是能搪塞过去,自然万事大吉。若是真被杨林老儿识破,那我家娘亲和妹子就拜托诸位兄弟照顾了!”秦琼朝单雄信等人抱拳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