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大人都可以做到,对那些□□裸的伤害视而不见呢?
即便跑到南方去冷静了半年,赵紫薇还是不那么明白每个亲人都不曾对父亲出轨之事动怒的原因。
包括至今爸妈在商议离婚,大家也是客客气气、体面至极。
心里面的这个难解疙瘩,让她在老人面前不自觉的少了几分从前的天真活泼。
虽然也算是其乐融融的在附近的餐厅吃完晚饭,但回家的路上,却坐在车里面一声不吭。
毕竟小丫头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何岚对于女儿的心思还是有些觉悟的,只不过她从来不愿意在紫薇面前讲那些人之复杂。
如果可以让花朵在无菌的温室里好好地过一辈子,为何要送出去经历那些本不该属于她的风雨呢?
趁着红灯时,何岚忽然笑了笑:“不管怎么样,我和你爸对你的爱,都不会减少一分一毫。”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讲得话都跟赵振风差不离。
赵紫薇在桃源看到了很多不完美的亲情,她此刻没有当初的力气,可以喊出质疑父母的话。
心中千言万语,到了嘴边,都只化作了轻轻地三个字:“知道了。”
身为母亲的何岚,在这隐约之间,清晰的看到了孩子的成长。
不是成绩的进步,不是更擅长甜言蜜语。
而是她,终于试着在自己根本无法接受的情况下,去努力的理解他人了。
——
松川会在很多日本人的眼中,都是神秘莫测而又极为可怕的组织。
虽然泷本一家投资了很多实业,也会在国家和社会出现问题的时候站出来声援,但百年来的坎坷历史和严苛到缺乏人性的会规,都还是让普通民众退舍三分。
特别是在由他们所控制的鱼龙混杂的歌舞伎町,无论任何人出现,都不会在此做出任何轻举妄动的行为。
被在家中关了半个月的卓鹤,难得被表舅带到这里透透气。
但他在一群保镖的簇拥下进到声色犬马的夜总会时,却宁愿独自在屋子里面观雪、读书,陪伴那只性格多变的小猫。
“不用担心,无论我带你做什么,姐姐都不会多言的。”泷本雅治还非常年轻,刚刚三十岁就被卓鹤的母亲送到分会长的位置上,是很多人眼热的对象。
他算是泷本优香的远房表弟,早年父母双亡,被刚刚成年的表姐照顾长大,因此对她感情十分深厚。
平日里言听计从,关键时刻两肋插刀。
正像姐姐无比慈爱的对待自己一样,雅治对卓鹤也从来都是照顾与关怀。
可惜小面瘫丝毫不领情,皱眉对着一进到包间便簇拥过来的华丽女孩们说:“走开。”
泷本雅治长得与他也有三分像,迷人的五官坏笑起来便更加夺目:“听说你已经开始约会了,原来还是个小孩子啊。”
卓鹤真不知道还有多少家人知道了赵紫薇的存在,他对父亲跟母亲的知无不言颇有微词,却没讲太不得体的话:“叫我出来,到底要干什么?如果没事我就先走了。”
“你离开东京之前在放学路上被行刺,现在那个凶手已经抓住了,姐姐说要让你自己处置。”雅治依然带着笑意,挥手叫保镖们把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中年男子拽到屋里。
他已然鼻青脸肿、遍体鳞伤,想必受了番极好的招待。
卓鹤至今还记得当时子弹擦身而过的恐惧,他与表舅对视一眼,明白自己逃不掉这件事。
泷本优香几乎什么事情都顺着他,就是不允许儿子露出仁慈和软弱。
因为这两种品质沾到松川会的边儿,简直比□□还要危险。
在日本无需隐藏自己的卓鹤梳着公子哥的发型,穿着精致如艺术品的和服,这让还太年少的他显得很高贵,但那张过于白皙而冷漠的脸,又令人心悸。
很多人都议论,这孩子和他的外公年轻时,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
松川会有着严格的制度,泷本家也有着苛刻的家规。
根本让人没得选择。
卓鹤在表舅和下属们的注视下,缓慢的站起来,接过被托盘捧上来的美丽刺刀。
刀鞘实在是漂亮,可惜价值千金的古董,却要被用来取人性命。
皱起眉头的卓鹤几乎没显出半分犹豫,忽然之间就拔出利刃、毫不留情的戳入了那个杀手的身体。
鲜红的血滴溅到他雪一样无暇的脸上,慢慢的滚落了下去。
“交给警察吧。”泷本雅治鼓了鼓掌,示意手下把这人抬走,调侃道:“小少爷还真威风啊。”
卓鹤感觉胃里有点恶心,表面丝毫不动声色。
那人是注定没有好结果的,无论今晚自己怎么选择。
他不想被别人评价说泷本优香有个优柔寡断、脆弱不堪的儿子。
但为何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之后,却比自己受了伤时,还要难受呢?
——
夜总会被包了场,洗手间也空无一人。
卓鹤借故来这里用凉水洗了把脸,努力压制住那种想吐的感觉。
抬起水淋淋的头看向镜子时,觉得里面的脸,分外陌生。
从小到大,这幅继承自血统的好相貌被称赞的实在是太多了,稍加打扮,就能让看客心醉神迷。
但只有到了桃源,那么丑陋、那么狼狈的面对着赵紫薇时,卓鹤才能感觉到自己是在被发自肺腑爱着的幸运儿。
无巧不成书,正这样想着,放在金色洗手台上的手机又震动了起来。
卓鹤深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