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他的目光冷冷盯着自己,以及身后跟过来的自己的父母亲人。
那目光宛若实质,刮在人身上,让人觉得刻骨的凉。
是因为他怀中抱着的女孩么?苏慕凌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想到这里,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所有上流圈子的人所知道的共识,陆烨,不近女色。
陆烨看着打量着自己,或者打量着自己怀中人的苏慕凌,眸中冷色更添三分。
“苏主任在官场也有二十几年了吧,熬得实属不易,”他微蓝的眸子里有黑色流光一闪而过,平日里便十分清冷的声音如今好像添了几分怒火,瞟了一眼眼珠子几乎掉下来的苏培泽。
“听说山水田园之乐最妙,按我的意思来说,苏主任还是早日退下来颐养天年罢,省得整日养一帮子私人大手为非作歹。反正令公子的心脏病已经治好,不用整天担心他死掉,你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苏培泽直到他话落才终于从震惊中摆脱出来,嘴唇抖了很多次之后才颤颤巍巍说出来几个字。
“陆,陆陆少,您这是……”
陆烨神色凉薄,不再看他,只怜惜地为怀中人儿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直到苏培泽的腿都扼住不住地发抖,他才淡淡开口。
“没什么事,只是听说我的人被苏主任请来,本想看着她享受座上宾的待遇,却不曾想……”
说到这里,他从来就没什么起伏的声音陡然拔高。“却不曾想,我们的人民父母官却是如此恩将仇报,将救了自己儿子的恩人陷入到如此狼狈的境地!为救苏家大少力竭,却只能扶墙而立、无人搀扶,这医院走廊着实长了些,你的人手脚也懒了些。既如此,这些无用手脚和走廊,都,别要了吧!”
他话音刚落,立刻有一帮子不知道从哪儿突然窜出来的人围住了苏培泽那十几个在走廊外拦着王宏伟的属下。
然后,十多米开外的走廊外,咔嚓咔嚓的骨头碎裂声和因为堵住了嘴只能从喉咙里发出的那种呜呜声充斥于耳。
那声音像是暗夜里滚混的恸哭,又像是轮回路上不甘心归于尘土的恶灵的呜咽。听起来如尖细的针刮过耳膜,直令人寒毛直竖。
苏培泽戴着眼镜,远远便能看得清自己那群属下因为极度疼痛而扭曲的神色。而陆烨凉薄的目光更是直接看进了他的心中,似利剑穿胸而过,绘一副血溅三尺的画。
陆烨的人动作很快,明明只有六个人,转眼便将那十几个人放倒了。
陆烨仿佛没听到,也没看到那场面,骨节分明的大手缓缓抚着程雾苍白的脸,另一手朝她输送灵力。
“陆烨啊,我没事,”程雾舔舔发干的嘴唇,艰难地咧了下嘴,扯出一抹宽慰的笑意。
“嘘,别说话。”
陆烨抚着她小脸的手将她薄唇艰难勾出的弧度抚平,又将食指压在她唇边,微蓝眸子里依稀可见疼惜。只是,望向苏培泽时,转瞬就跟喂了冰碴子似的。
他瞥了一眼苏培泽,语气里带着透骨的冷。
“怎么,苏主任不离开,是要和你的这条走廊陪葬?你儿子的病都好了,这特意在这好地段上为他一个人打造的医院也用了十几年,想必很容易走水吧。万一葬身火海就不好了!”
苏主任品位着这人从出现到现在,用淡淡的语气说出的每一句话,心惊二字已经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
这就是,所谓的,冲冠一怒为红颜么?
宦海沉浮多年,揣度人心之术自不会差,况且这人又没有刻意收敛,他自然能看的出两个人关系非比寻常。
可,谁又曽想到,这么个女孩儿,竟能和陆家大少扯上关系。毕竟,传言里,或者说是事实上,这位爷从来就不允许女性接近,连家里母亲妹妹都不能幸免。如今,却……
他闭了闭眼,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对着陆烨方向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陆少,对不起,今天是苏某做事不地道,对不住程小姐,能不能给我个弥补的机会。”他语气异常虔诚,完全放下了足可只手遮天的地位,甚至带了点祈求的味道。
而被陆烨一道掌风拂开的苏慕凌则是扶着墙缓缓站起来。那道暗劲儿陆烨用的力气不小,他也算大病初愈,身子还虚,动作有些踉跄,脊背却挺的笔直,并无半分狼狈之感。
勉强站定身子,他用温润和煦的嗓音朝着程雾方向说道:“今天是我父母对不住程小姐,但他们都是为了我。说到底,我才是那个源头,所以,今天的一切,请都算在我头上。
不卑不亢的语气却带着最真挚的歉意,经由醇静温和的声音说出来,似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让随后跟出来的万相宜也回过神来,急忙开口。
“陆少,我家慕凌还小,说话当不得真,今天是我们夫妻二人做了错事,跟他没关系啊!你如果一定要追究,请——”
只是,她哀求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
“看来苏主任和夫人是还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连道歉对象都不清楚,可真是没诚意。”
陆烨微蓝的眸子里闪过明显的讥诮,连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透露出毫不掩饰的讽刺意味,转头扫了一眼站在他身边的几个人。
“还等什么?等着那几个蠢物认识到错误然后求着网开一面么?”
他那么一说,几个人脸色一变,急忙摇了摇头,然后快步朝停在外面的车子走去。
程雾这是第一次看到陆烨如此情绪外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