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过大地,冬去春来,万物复苏,生命的欢乐显露无疑。大珠小珠落玉盘,乐声淙淙里,人也是朝气蓬勃的,笔下生花,文章锦绣,堆叠成金玉繁华。功成名就,人得心思却不在朝堂,而在湖海之间。泛舟之时,只见船边荷花在风中微摆,情态动人,山似莲花艳,流如明月光。不知不觉,明月高悬,月光照在山间石上,也如同照在人的心上。

这样的明月,或许值得嫦娥为之碧海青天夜夜心吧?

柳梦璃听得沉醉,恍惚间不知身在何处。尤向玉在车外低叹:“听得此曲,三月不知肉味矣。”

忽然路边喧哗,人流涌了上来,恰恰是和梦璃她们车马相反的方向。尤向玉拼力护也护不住,急得满头大汗。此时是半点也想不起来那铮铮淙淙,令人“三月不知肉味”的《阳春白雪》了。

余竹秀问道:“哥哥,出什么事了?”

尤向玉听了一声“哥哥”,喜不自胜,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今天突然行人拥挤,而且全是向城门方向去的,我估摸着是——”

路边青年男子大呼:“谢郎!谢郎归府啦!”

老弱妇孺均大呼“谢郎”,欢声不绝,柳梦璃扶着阮慈下车时,只见有人把一篮篮瓜果直接从小贩手中抢了过来。小贩也不恼怒,反而笑呵呵的。

余竹秀忐忑地说:“梦璃姐姐,我好想去看看那个谢郎啊。”

梦璃点头,托着她的手肘把她带到了人群前列。阮慈自己找了个地方站好了,满脸含笑。

最先吸引柳梦璃视线的,是疾奔而入的马匹。其型神骏,足踏清风,昂首低嘶,骄傲而不屑一顾的神态,与它主人仿佛,正是名马“紫燕骝”。紫燕骝上坐着的银袍小将,帽子被树枝刮偏了,显然是游猎归来。

美人如玉。

他黑嗔嗔的眸子里仿佛有闪电一样的光芒,远远地掠过梦璃的脸颊,她顿时觉得脸上一阵烧灼,整个人愣在当场。

紫燕骝奔腾如电,银袍小将转眼便到了梦璃眼前,人群之中欢声大作,无数玉佩绢帕朝着他投掷过来,少女们大笑欢呼。

他的双目却似凝在梦璃脸上。

柳梦璃心中不安,正当此时,余竹秀脚下一拐,“啊”地惊叫了一声向旁歪倒,柳梦璃赶紧拉了她一下,不提防脸上一凉,回过神时,饶是以她的镇定也不近愕然地低呼出声。

白色的面纱从耳边松脱,连带着挂走了她的珊瑚珠耳饰,悠悠飘向空中。

电光火石间,银袍小将一抬手,已将面纱带入怀中。

柳梦璃满是愕然地双眼,和谢家小将含笑的双目相对,一时万事俱忘,时空凝定。

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

谢家小将秀美而冰冷的面容忽然柔和了,他一贯骄傲而不假辞色的唇扬起,微微笑了起来。

“啊——”几声尖叫,仿佛已有少女晕了。人群更加狂热,这时不砸玉佩丝帕了,瓜果倾盆而出,紫燕骝见势不妙,迅速地扬蹄疾奔远走。

谢郎走后,人群渐渐散开,余竹秀怔怔站在路边,柳梦璃眼睫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阮慈走过来,慈和地笑道:“山阴路上,王谢fēng_liú……这便是谢家的小公子了。”

到了阮家,尤向玉自己回家了,表示明日随父亲来府上拜访。余竹秀随着柳梦璃暂住。

阮家不过是中等人家,不能与八大世家并称。但也家道殷实,族中颇有几位为官从政之人。

阮慈是家中庶女,生母早已不在了,所以多年不曾回娘家。这次归来,一是为了让柳梦璃这个宅女散散心,二是嫡母张氏这次要过七十大寿,不是寻常生日可以比拟的。

与外祖母、舅妈、众位表妹们一一见过了,柳梦璃自觉也见识了不少。纸上得来终觉浅,大家族的种种情况,各人不同的际遇,到底还是要用双眼去看啊。

之所以是众位表妹,自然是因为家里没有比她更大的了,更大的都已嫁出门去。

亲戚们对柳梦璃是稀罕得很,好奇得很。

调香莳花之艺,时下贵女无不修习。这位柳小姐人长得美若仙子就不说了,一举一动也是风姿楚楚,听说还幼有才名,今日一见,果然聪慧灵动……听说还调得一手好香,她亲手所制的“宁香”,风靡京城,上达天听,不是寻常可比的。

可她偏偏是养女呀……

按说,柳家家世也不差了,寿阳县富庶,是江南重镇,县令柳世封为官清廉,素有贤名,身为他的独女,怎么说也能在中等世家里寻一门好亲事才是。

可惜此时世家自重,最最着紧血统之事,若祖上是泥腿子,就算你本身官至三公之首,也要为人耻笑。柳梦璃是柳家的养女,来历不明,世家怎么敢娶作正妻呢!

可今日一看,这么好的女孩子,怎么说也不能便宜了别人才是……

众位夫人已经在暗暗盘算着要怎么说一桩合适的媒了。

阮慈却没想这么多,她不过是想让柳梦璃出门多接触接触生人,特别是优秀的年轻人——像今天那位谢小公子就很不错,交交朋友总是不坏的,总比整天担心女儿以后嫁给云天青好得多!

她们这边各得其所,尤向玉却迟迟不来接妹妹。余竹秀着急起来,柳梦璃也百思不得其解——她已打听清楚了,当年尤家夫人确实遇上山匪,因此难产而亡。尤家家境殷实,尤父为官清正,怎么说也不像是想拐带女孩子的。

而且,认识尤家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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