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天地茫茫,再见之日或许遥遥无期,夏以沫不由更是心头酸涩,眼眶发红。
望着她清澈瞳底,因为即将到来的离别,因为可能再无相见之日的伤感而浮起的蒙蒙水汽,宇文烨华埋在胸膛里的一颗心,瞬时一疼。
他不敢去看对面女子的眼睛,不知望向何处的琥珀色瞳仁里,有微微的闪烁,敛去了,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幽邃。
男人轻声道,“沫儿,你我之间,无需说这些话……我为你做的这些,也只不过是我力所能及的……”
顿了顿,眸底闪过一丝复杂,“再多的,即便我有心,也无能为力……”
语声又是一顿,宇文烨华突然定定的凝视住面前的女子,“沫儿……”
他唤她,嗓音是他一贯的温润清雅,此刻却又仿佛多了几分幽远与沉滞,“只望,若是有一天,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沫儿你能够原谅我……”
夏以沫听着从他口中说出的这一番话,心底陡然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她张了张嘴,想要问面前的男人,他怎么会做对不起她的事情呢?若是有,又将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呢?
可是,她还没有来得及张口,对面的男子,却突然轻笑了一声,“本王是跟你开玩笑的……”
顿了顿,解释一般道,“世界虽大,但本王相信,有缘,总会有再见的那一天……到那时,若是本王无意中做了什么让沫儿不高兴的事情,沫儿你可不许怨恨本王……”
说这话的宇文烨华,用的是他惯有的调笑的语气,只是,说到后来,仍可听闻他嗓音中那几不可察的一丝细微叹息与……凝重……
夏以沫心底疑惑更甚,像是有说不出的隐隐不安,正渐次滋生一般。
她不知自己是否真的太过敏感或者多心,只抬眸,有些茫然的望向对面的男人。
宇文烨华没有看她,只是微微抬手,将落在她发端的几瓣木香花拂了去,动作轻柔的仿佛她是什么易碎的珍宝,温润语声,低沉而柔和,“此去路途遥远,沫儿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那揉在男人看似轻描淡写的语句中的浓浓不舍与关切,藏也藏不住。
夏以沫但觉心中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我会的……”
轻浅嗓音,不可抑的带出一丝哽咽,只说了这三个字,夏以沫便慌忙低下头来,怕一张口,就会哭出来。
司徒陵轩站在她身边,有一刻,他想伸出手去,将她单薄的身子,轻轻揽入他的怀中,告诉她,他会一直在她身边保护她,爱护她,可是,那垂在衣袖里的手势,动了动,却终究只紧紧握了住,任平整的指甲,深深抠进掌心里,亦不觉痛。
他只是张了张嘴,嗓音发涩,“司徒陵轩虽不才,但请谦王爷放心,将来无论发生什么,即便拼却我的性命,我也会护沫儿周全的……”
听得他开口,宇文烨华望向他,清润眼眸里,似含了几许幽深,看不分明。片刻,方道,“司徒兄对沫儿的心意,本王自然相信……”
顿了顿,“只是,一切小心……”
夏以沫心中没来由的动了动,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此时,一直远远立在队伍前头的阮元风,却已驱马近前,“天色不早了,我们启程吧……”
凝在心头的一番疑问,因为即将到来的离别挤了去,抬眸,夏以沫望向对面的男子,轻声道,“齐墨大哥,我们要走了……”
宇文烨华下意识的抬手,帮她理了理垂在额角的一缕碎发,指尖触到她眉眼的刹那,才惊觉自己这样的动作,有多么逾越。
男人手势僵了僵,不动声色的收了回来。片刻,薄唇轻启,道,“保重。”
夏以沫点了点头,“嗯。”
顿了顿,“你也是。”
说了这三个字之后,再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千言万语,如鲠在喉,却什么也不能说。
离别在即,所有的言语,都如此苍白。再来不及说。
“沫儿,我们走吧……”
司徒陵轩轻声道。
“齐墨大哥,再见……”
最后望了一眼对面的男子,转身,握住司徒陵轩伸出的手势,夏以沫上了马车。
奔驰的马车,一点一点消失在视线的尽头,宇文烨华张了张嘴,轻声道,“再见,沫儿……”
日光如火,巍峨耸立的巨大城门,渐渐模糊成一个微小的影子,直到什么都再也看不清。
夏以沫眼底拂过一丝茫然。然后,轻轻放下了车前的帷帘。
她终究是没有看到那个男人的身影。
就这样吧。
今日一别,只愿再无相见之期。
马车轰鸣,越行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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