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蛇被捏住了七寸,夏以沫心中瞬时一紧。
呵,那个男人,永远都能够准确的找到她的死穴,给她致命一击……
黑衣影卫淡淡望着她明净眼眸里,不受控制的掀起的丝丝波澜,一张硬朗的脸容,依旧面无表情,就仿佛笃定了她,终将会如自家主子所愿一般。
那个男人,也是这样认为的吧?他知道,她不可能会眼睁睁看着司徒陵轩中毒身亡,他笃定她会回去求他给她解药……
牙关紧咬,夏以沫从未像此刻,如此这般的恨过一个人……如此这般的恨着那个男人……
“宇文熠城手里真的有烟花三月的解药吗?”
像是挣扎了许久,终于决定了什么一般,夏以沫开口问道。
“娘娘请放心……”
黑衣影卫道,“只要娘娘肯跟随属下回宫,陛下一定不会为难司徒公子的……”
他的保证,并未在夏以沫心底掀起一丝波澜。她只是紧紧抿着唇,一双清亮的眸子,在一刹那间,似掠过无数未明的情绪。
像是过了许久,夏以沫方才缓缓开口道,“大夫说,阿轩身上的毒,只能最多撑十天……”
顿了顿,“但,从这里回离国,即便快马加鞭,也得月余……”
后面的话,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也没有必要说下去。
因为对面的黑衣影卫,在她的话音落下之时,手中便多了一个小巧的青瓷药瓶,“娘娘不必担心……这丸药,能够暂时压住司徒公子体内烟花三月的发作……足以支撑司徒公子安然无恙的回到离国……”
夏以沫望着他递过的小巧药瓶,却没有伸手去接。半响,女子淡粉的唇,忽而漾出一丝笑,“宇文熠城他真的是什么都算计的天衣无缝……”
从谷风手里接过那枚丹药,夏以沫望着那勾在小巧瓶身的一株白梅花,就仿佛它是多么值得研究的东西一样。许久,又是突兀的一笑,“这药……最多也只能让阿轩撑到回离国吧?……也就是说,若是没有真正的解药,即便回到离国,阿轩也是个死,对吗?”
说到后来,就像是在真正疑惑一般。
谷风道,“娘娘若是回到了离国,陛下自然会拿烟花三月的解药,来救司徒公子的……”
顿了顿,“娘娘不必担心……”
听得他的话,夏以沫却是神情怔怔,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方道,“回到离国,也就是回到他的身边,是吗?”
她问。水洗过般漆黑的一双眸子里,在这一刹那,似不由的浮起层层的茫然。
黑衣影卫不知怎的心中就觉得有些不安。沉吟了须臾,方才斟酌着字眼,开口道,“娘娘不在的这些日子,陛下一直都很想念娘娘……”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夏以沫笑了笑,“可是,我一点都不想他……”
她轻声道,语声轻柔的就像是在说什么甜言蜜语一样,“……我一点都不想回到他的身边……”
当女子的这番话说出口之时,一向不动声色的黑衣影卫,也不由的面色微变。只因他心底突然掠过一个念头……若是这样的话,被自家主子听到的话,主上他,一定会很难受的吧?
尽管他从未看过主上曾经为着任何一个女子的三言两语而耿耿于怀……但面前的女子,却仿佛是一个例外……
就像他从未看过主上为了一个女子如此费尽心机的,想要将她要回身边一样……
面前的女子,对主上来说,是如此特别的一个存在……或许连主上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但这些不该由他这个侍卫来论断的念头,很快就被谷风抹了去。于他而言,身为一个称职的影卫,他所要做的,就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完成主上的命令。
仅此而已。
所以,听了女子的话之后,黑衣影卫只是冷声道,“娘娘难道是想眼睁睁的看着司徒公子毒发身亡吗?”
那从男人口中如此轻描淡写的吐出的“毒发身亡”四个字,就像是一柄削尖的利刃一般,直抵夏以沫的心头而去,漫开丝丝入骨的疼痛。
只是,伤的深了,也就不觉得怎样了。
所以,夏以沫只是冷声一笑,决然道,“你回去告诉宇文熠城……若是阿轩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我也不会独活在这个世上……”
掷地有声的话语,清脆如散落一地的珠玉,泠泠响彻在宁静夜色里。
半响,黑衣影卫方才淡声开口道,“娘娘何必为着与陛下的一时之气,而连累司徒公子遭此磨难呢?”
像是电光火石的一道闷雷,蓦然在夏以沫心底炸开,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这一刹那,像是冰凉泉水一样,一点一点渗出来,似某种恐惧,又似某种更为隐秘的情绪,如同乱麻一般,缠绕住夏以沫,令她难以分辨,不知所措。
许久,心头仍是一片混乱,这一瞬,夏以沫什么都想不出来,只道,“你不必再说了……我不会回到他身边的……”
话说的决绝,可是,这一刻,她的心,真的能够如她口中所说的一样坚定吗?
她真的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司徒陵轩在不久之后,毒发身亡吗?
她真的只是在跟那个男人赌气吗?
她要怎么做?怎么做?
脑海里像是有无数股势力在狠命的撕扯着一般,夏以沫只觉头疼欲裂,什么都想不到,什么都无法决定。
对面的黑衣影卫,不知什么时候,已告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