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来人的刹那,本焦急着欲劝自己小姐的翠微,瞬时噤了声,待看到跟在那个男人身后的柔香之后,更是疑惑的愣了住。
夏以沫像是方自噩梦中惊醒一般,缓缓望向那个突然出现在这里的男人,犹带着恍惚湿意的一双眸子,在一刹那间,有无数的情绪,一掠而过,也许连自己都不清楚,在这一刻,再见到这个男人,自己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宇文熠城亦定定的凝视住她,一双濯如上等漆烟墨般的寒眸,顿在她的眼睛上,目光相接处,仿似迎来一场暮冬时节的雪冻。
望着他,夏以沫眼前便不由的浮现起那一日司徒陵轩躺在棺底时的情景,心中痛意猝起,望住他的漆黑瞳色,瞬时生出灼灼恨意。
宇文熠城看的分明。心底一刺的同时,有烈烈怒火蓦然腾起。
“所有人都给孤退下……”
骤然响起的冷冽语声,在沉寂如坟墓的缀锦阁里,撞出绵绵的回声,久久不能平息。
跪在一旁的小丫鬟,直到此刻,仿佛才突然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是,望着眼前的这个男子,虽然他贵为一国的皇帝,却也是害死司徒公子,害得她家小姐如今如此难过的罪魁祸首……翠微见着他,当真是新仇旧恨瞬间一齐涌上心头,不管不顾的就要上前理论,“宇文……”
话音方方响起,与那个男人一起出现的柔香,却在这个时候,突然上前将她拦了住,摇了摇头,示意道,“翠微,我们先出去……”
脑子里一闪,小丫鬟蓦地意识到了什么,“你方才是去找他了?……”
柔香没有回答,只是望了一眼**榻上的自家小姐,然后向翠微道,“小姐与陛下想必有话要说,我们出去吧……”
语罢,不由分说的就扯着她出了房间。走出老远,仿佛依稀能够听到翠微犹自不甘与不解的声音,“柔香……你为什么要带他来见小姐?难道他害得小姐还不够吗……”
因离得远了,也听不到柔香的解释。
夏以沫却能够猜出……她定是见自己不肯服药,才去找的宇文熠城吧?
她不怪柔香。她知道,她也是因为太过担心自己,实在没有办法,才会做出这样的事……可是,眼下的她,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他……
阖了阖眼眸,逼尽瞳底的一切涩意,再睁开之时,眼里已是什么情绪都没有。夏以沫冷声开口道,“我不想见到你……你走吧……”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再看他一眼。
宇文熠城定定的望着她。因不想看到他,她微微撇过头去了,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的半张侧脸,不过一两日之间,她却像是瘦了一圈,原本就白皙的面容,此刻一丝血色也无,迎着光看去,更是透白如纸,仿佛轻轻一碰,她就会碎在他的指尖,再也难以捡拾一样。
宇文熠城心底突然掠过阵阵说不清的闷痛。
男人没有如她所愿的离开,反而,大步向她走去,路过桌案时,更是拾起了先前放在上面的、夏以沫自始至终都没有动过的药碗,然后,在她的面前停了住,道,“你喝了药,孤自然会离开……”
他果然是来劝她喝药的……不知为何,意识到这一点,夏以沫心中的愤恨,似更甚。
转眸,夏以沫抬起手,一把甩开了男人递过来的药碗。碎瓷清脆,一地狼藉。打翻的汤药,浓黑药汁,在男人暗绣银纹的宝蓝色袍裾上,溅开一簇簇浅灰痕迹。
宇文熠城只淡淡瞥了一眼,甚至没有费心擦拭,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淡声吩咐守在外面的宫人,再送一碗药进来。
他越是这样的不动声色、心平气和,夏以沫心中的恨意也就更重。
“宇文熠城……”
她冷声唤他的名字,恨意泠泠,“你不用白费心机了……我不会喝你送的药……你走,我不想见到你……”
身子半转,彻底将他隔绝在视线之外。若说她从前有多么在乎他,如今,她对他,就有多么的厌恶。
她一眼也不想看他。她一刻也不想与他待在一起……仿佛,如今任何与他相关的事情,都是对司徒陵轩的绝大背叛……
宇文熠城原本正盛起一勺宫人重新送进来的药汁,轻轻将它吹凉,听到夏以沫说出的这番话之后,动作微微一顿。
“夏以沫……”
男人语声平平的唤出她的名字,随手将还烫着的药碗,搁回了一旁的桌案上,“……你不肯吃药,是真的打算病重而死,好为那司徒陵轩殉情吗?……”
一番话,说的心平气和,就如同在讲他人的是非,与己无关的恩怨情仇。
夏以沫心中却是不由的咯噔了一下。
她太了解他,他越是这样的不动声色,越是暗流汹涌,就像软绵团里藏着利刀锋,下一秒就会伤的你千疮百孔,体无完肤。
“宇文熠城,如今我做什么事情,都与你无关……”
夏以沫仍旧不看他,嗓音虽虚弱,却是极冷,“……我的死活,也不用你管……”
她原本是想顺着他说,没错,她是要替司徒陵轩殉情,可是,话到唇边,却顿了住……只因这样自欺欺人的话,说出来,除了让他不痛快之外,再没有任何的意义……
的确,司徒陵轩的死,令她极之心灰意冷,令她恨不能自己就此陪着他一起死去……可是,那样的感情,与爱无关……
她只是想要惩罚自己罢了……司徒陵轩之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