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以沫死死咬着唇,不想说话,更不想看对面的男人一眼。
宇文熠城能够看出她的不痛快,突然就想不顾一切的留下,可是,他却不能。
有些事情,他必须去亲自确认。
但确认了以后呢?
若是叫面前的女子知道之后,她会有什么反应呢?
宇文熠城突然不敢想下去。
垂在身侧的双手,被男人握的死紧,骨节苍白,青筋毕露,一刹那间,他心中掠过无数的念头,一双寒眸,瞳底情绪更是变幻莫测,激荡如同汹涌的潮水。
最终,男人将这一切的矛盾挣扎压了下去,淬了浓墨般的眸子,也渐渐冷静下来,却没有看对面的女子,只是温声开口道,“夏以沫,你先睡吧……孤去去就回来……”
短短的一句话,却轻而易举的勾起夏以沫心中的沉坠之感。就像是被人照着她的腰腹,狠狠打了一拳般,又闷又疼。
而对面的男子,说完这句话之后,却并没有急于离开,就像是在等待着她的开口挽留一般。
只是,许久,偌大的寝殿里,却还是一片死寂。
惟有燃烧的火烛,偶尔爆出一两声噼啪的脆响,映的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忽明忽暗,一片蒙昧的光影。
宇文熠城似又等了一会儿,终于什么都没有等到,转身,往殿外走去。
夏以沫在他身后,眼眸睁大,久久的凝视着他远去的背影,眼看着他毓秀挺拔的身姿,就要踏出缀锦阁,她心口处突然就是一窒,几乎脱口而出……宇文熠城,若是你今日走了,便再也不要回来……
这本已冲到唇边的一句话,却终究叫她狠狠咬住唇瓣,咽了回去。
是呀,有什么好说的呢?
说出来,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这样争风吃醋般的话语,她如今确是没什么立场再说。
况且,她不认为,她说了之后,那个男人就果真会因为她这“幼稚”的威胁,而留下……
可是,即便他留下,又能怎样呢?
今日发生的一切,难道还不够清楚吗?
那个男人,明知上官翎雪做过什么,却还是坚持袒护于她……这样的不问对错的相护,是爱吧?
是呀,他一直都深爱那个女子。
她不是第一天才知道这个事实,可是,为什么,这一刻,她还是觉得这样的难过?
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着她埋在胸膛里的一颗心般,那巨大的力量,掐的她生疼,像是要将她五脏六腑都捣碎一般,刺骨的凉意,顺着经脉,流淌至体内的每一处,又冷又疼。
攥紧胸口处的衣衫,夏以沫踉跄了两步,最终无力的瘫坐在**沿。
锦被衾寒,蜡炬成灰。
那个男人,早已离去,不见了踪影。偌大的缀锦阁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空荡荡的。
有什么东西,随着男人的离去,仿佛也从夏以沫的心底掏走。
四周漆黑一片。
夏以沫从没有像此刻一样觉得如此的孤单。
就好像全世界,都只剩下她一个人一般。
再没有其他人。
如此冰冷。如此荒芜。
夏以沫怔怔的落下泪来。
……
结心阁。
“娘娘,药已经熬好了……”
宫女小心翼翼的将冒着热气的汤药,端了上来,难掩的一脸紧张,甚至带着些莫名的怕意。
苦涩药香,瞬时溢满整个房间,**而又清冽。
上官翎雪望着撑在那润瓷浮纹碗盏里的黑色药汁,眼中一戾,竟是蓦地一个扬手,将它重重打落在地……
破碎的碗盏,在冰冷地面,装出极清脆的声响。一地碎瓷凌乱。
偌大的结心阁中,瞬时跪了一地的奴仆,皆为突然发怒的主子,心中骇怕未定。
端来汤药的那名宫女,更是首当其冲,战战兢兢的伏在地上,拼命叩着头,“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她心中怕极,身子更是抖个不停,只盼着能够逃过一劫。
她久在结心阁内服侍,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的害怕过……只因,从前,他们的这位主子,俪妃娘娘,一向温婉和善,从来不曾无缘无故的责罚过下人,平日里的赏赐,更是绝不少,旁的宫房的丫鬟和太监,谁人不羡慕他们在这里当差?
她也一直觉得自己跟对了主子。
可是,自从抱琴姑娘被陛下杖毙之后,他们这位娘娘,仿佛也随之变了一个人般,就在不久之前,她刚刚将一个丫鬟打的半死之后,扔进了浣衣局……而那个丫鬟,甚至什么错都没有犯,却白白遭了这样的无妄之灾……
在这宫中,丫鬟和太监,从来都不能算作人,命如蝼蚁,可以被主子任打任杀,可是,即便再轻贱,人却总还有求生的本能,不到万不得已,谁都不想死。
是以,眼见着俪妃娘娘这般发怒,一室的奴才,大气也不敢出,唯恐娘娘一气之下,会将他们发落了……
只是,这俪妃娘娘的怒气,来的实在没有道理……明明应该是喜事一场,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大戏,不是吗?而端来的这药……
为何俪妃娘娘竟会似乎十分厌恶这汤药一般,竟不问青红皂白的就将它打碎呢?
是因为陛下吗?
得到消息的陛下,不是立即赶到结心阁来看望娘娘了吗?
只是,不知道陛下当时与娘娘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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