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该死。
她早就该死。
她恨她。恨毒了她。
哪怕她已经死了。她还是恨毒了她。甚至比她活着之时更甚。
“即便沫儿死了,如今你又得到了什么呢?”
望着她凄厉的瞳色,宇文烨华却只感到无尽的悲哀与心痛,“……甚至,你连原本有的,都一并失去了……你以为杀了沫儿,你便赢了她,其实,你才是输的一败涂地的那个人……”
毫不留情的话语,一字一句的刺向上官翎雪。宇文烨华甚至不是故意为之,只因他知道,他说的是事实。
可是,事实,往往才是最伤人,最让人不能接受的。
“我没有输……”
上官翎雪的嗓音,早已不复往昔的柔媚,破败如同钝铁,“夏以沫已经死了,我还活着……宇文熠城没有杀我,他对我还有情,总有一天,我会让他再回到我身边的……”
眉眼一厉,像是这样的自我暗示,真的有效,上官翎雪渐渐冷静下来,眼中疯狂而锐利。
“俪妃娘娘……”
宇文烨华静静的望着她许久,忽而轻淡一笑,“到得今日,你还如此的执迷不悟……”
上官翎雪亦是冷冷一笑,“本宫又没有做错,何需悔悟?”
她当真是执迷不悟啊。
宇文烨华定定的望住面前的女子……五年的时光,并没有在她艳丽的脸容上,添上多少岁月的痕迹,可是,昔日的那一双柔润如珍珠般的眸子,却早已被这些年的妒恨与怨毒,浸染的失去了本来的颜彩,如今只剩下满满的戾气……
她早已不再是他曾经认识的那个上官翎雪。
无论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做了如今的这副模样,她都已经变了。
爱,真的会让一个人面目全非吗?
由爱生恨。变得如此面目可憎。
宇文烨华静静的望着她,许久,目光缓缓移开,却是落在了榻上小小的孩童。
他还睡着。即便未退的高烧,也不能将他苍白的小脸,染上多少血色。
他一出生就先天不足,当日面前的女子,又是难产,费了许多的力气,方才保下这个孩子……可是,他生下来之后,却几乎没有享过一天的福,吃药多过吃饭,饶是如此,也是数次危难,磕磕绊绊,好不容易活到今日……
若是他生在别人家,是不是就没有这一切的磨难了呢?
“上官翎雪,你信不信报应?”
宇文烨华突然轻声开口。他甚至不带半分的讽刺,就像真正在疑问一般。
“你说什么?”
上官翎雪却是心中骤然一凛,眉眼闪过一丝慌乱,咬牙道。
“你还记得……”
宇文烨华却像是陷入某种回忆之中,眉宇之间却是痛色,“……当年在崖边,你为着向皇兄证明自己没有派过杀手刺杀沫儿的时候,你发过什么毒誓吗?……”
她说,“我上官翎雪以腹中的孩儿起誓,我没有派过刺客追杀沫儿妹妹……若是我有做过,就让我腹中的这个孩子,不得好死……”
一字一句,言犹在耳,历历在目。
上官翎雪显然也记起了当日的一切,整个身子都是一晃,向后踉跄了一步,双手紧紧攀住**帏,方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女子一张精致的脸容,瞬时一片煞白,被凌厉狠绝染满的瞳仁,此刻也不由的划过阵阵的恐惧,龟裂似碎冰。
“不会的……”
上官翎雪死死咬着牙,一双眼眸,褪去了最开始的慌乱之后,却又渐渐恢复到比先前更甚的执拗,“本宫从来不相信什么毒誓……我的孩儿,他不会死,他会好好的活着……待得宇文熠城百年之后,他还会继承他的皇位,成为这离国的一国之君……”
说到最后一句,女子眼中抹过一缕锐色,像是复杂,又像是某种隐秘的得意,报复的快感。
宇文烨华突然觉得一切如此的可笑。
她与他同样的可笑。
“你不相信吗?”
上官翎雪却仿佛被他唇畔漾起的笑意刺伤,语声一扬,厉声问道。
“本王相不相信,又有什么关系?”
宇文烨华脸上却是一片平静,顿了顿,“俪妃娘娘与其现在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如趁这个时间,好好想想,该如何让祁国的天子,答应来这儿为珩儿诊症的好……”
丢下这样一句话,男人竟不再停留,一句“本王告辞”,连多看一眼对面的女子都没有,即转身离去。
上官翎雪望着他毓秀挺拔的身姿,竟真的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去,心中只觉一股彻骨的愤恨,从胸腔里升腾起来,直达身体的每一处,以致她整个人都轻颤起来。
银牙紧咬,上官翎雪望着男人离去的背影,忽而伸手一扯,大片的**幔,瞬时就被她扯了下来,委顿在地,被早先砸碎的汤药,染得一片脏污。
上官翎雪却犹不解恨,只将屋中能砸的东西,尽数砸了。
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