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看着他们乱来?”
“不行。你们忍得,我忍不得。”卢玄霍然站起,义愤填膺。
西南官兵怎么死他还能看下去,可见到这多无辜妇孺送死,他热血上涌,只想冲过去杀了这蛮子,卢玄也是农家,对于这种残忍实在感同身受。
一只手按在卢玄的肩头,很轻,可在卢玄心中却是很重。卢玄望着柳伐的手,颤声道:“大将军……”
“忍不住也要忍。”蒋百宴终于说话,扭过头来,长吸一口气,“卢玄,今楼粲早让百姓深恶痛绝,跟着他的都是亡命之徒。曹康素来自称仁义,可这仗下来,杀戮百姓不少,只怕也是人心尽失,这场仗打下来,若是逐了楼粲,对柳将军来说,正是树立威望的大好时机。到时候柳将军称王,这些百姓当会响从。”
“你不要总和我说这些大道理,我听不进。就为了这威望,难道就让这些人无辜去送死吗?”卢玄闷声道:“果是这样的威望,我宁可不要。”
“所以你永远也称不了什么王。”蒋百宴淡淡道:“你要不要,这些都是机会,只是看谁能够抓住。你现在不满又能何,难道还能去杀了楼粲,莫说你不行,就算老大都不见得可以。可就算孤身刺杀了楼粲又能何,杀了个楼粲,还有李粲,周粲,杀一人不过救一人,夺天下才能救天下!”
卢玄皱眉道:“可你手上还有士兵,还在按兵不动,于心何忍?”
蒋百宴沉声道:“这些人是命,我们的兵士难道不是命?我即被将军信任,任命此次行军主帅,当求一击得手,将兵士的损伤减到最少,盲目出手,绝非蒋百宴所为,将军若是不喜,大可让别人带军,我绝不反对。”
柳伐轻轻拍拍蒋百宴的肩头,“百宴,我信得着你,只是希望早日杀了朱粲。”
蒋百宴觉得肩头的分量,沉声道:“百宴定不负大将军所托!”
清晨,阳光未升,天空有那么一刻的黑暗。
地上的大火却还是熊熊燃烧,四处一堆堆快燃到了尽头。
楼粲还是没有攻下湘阴城,他虽然攻城器械准备的不少,可湘阴城毕竟太过坚固,绝非他率众匪能够攻克,匪盗虽然贪财好利,可久攻不下,难免疲惫。除了几个放哨的喽外,都是呼呼大睡,只等着第二日再行攻城。
守军亦是疲惫不堪,连日的征战,众人甲胄不敢离身,更多的都是拄着长枪蹲在墙角打盹。
有几个虽是盯着城下贼寇的动静,可双眼红丝,显是很久没有睡过好觉。可保护城池百姓的责任落在他们的身上,端是不敢有一丝疲惫。
这些兵士的亲人或在湘阴城中,或在周围县乡,这几日被驱赶过来的百姓无数,有的已经死在城下,有的就算没死,这刻也是在楼粲等人的屠戮下,多半生不死。
守城有的双目红肿,却是伤心偷哭的缘故。
蓦然轻轻的脚步声响起来,一些兵士霍然惊醒,或持枪或拿刀,只是见到来到之人,都是放下了兵刃,低呼道:“曹大人。”
曹康亦是满眼血丝,脸有黯然,见到有兵士要去招呼未醒的兵士,挥手止住,轻叹声,“让他们先睡一会吧,已经连续征战这些日子,实在辛苦。”
兵士肃手而立,不知郡守这时算是未睡还是才起,可无论何,郡守和众人同甘共苦,总让兵士感动,几日前斩兵士那一幕也就淡了。
众兵士都知道曹康斩兵士也是迫不得已,兵士不见得开了城门。但是扰乱了军心,说不准谁会去开城,到时候贼兵一拥而入,那真的一发不可收拾。有时候,杀人也是救人。曹康和兵士同甘共苦,在湘阴颇有仁义之名,可这大祸临头之时,仁义却是救不了命。曹康虽是穿着甲胄,却是一介文弱书生,他身边站着另外的一个人,亦是身骨单薄,有些惶恐。
“守城的兄弟们,我曹康心中有愧呀。”曹康说到这里,两行泪水流下来。
众兵士诧异。都是道:“曹大人何出此言,曹大人带领我们固守襄阳,保家卫国,何来有愧之说。”
曹康长叹一声,“老夫虽有兵在手,却是并无领兵能力,恨不能亲率你们驱逐盗贼。愧对信任我的地方父老。”
旁边身骨单薄之人劝道:“曹大人,既然救援书信已经送去了扬州,沿途诸县也有传达,想必援军不久就会来。蛮子再是暴戾,围困一些时日也就去了。”
众兵士都道:“孔大人说的极是,大人莫要灰心,贼寇终究不能长久,有窦大人在,为湘阴百姓,我等当竭力抵抗。”
曹康转悲为喜。向城头兵士长揖道:“湘阴城若是守住,实乃众位将士功劳,窦轶代湘阴百姓谢过。”
众兵士都是振奋了精神,曹康上城门楼本来就想鼓舞众人士气,没想到所有兵士都是深明大义,虽是脸色欢欣鼓舞,却是暗自叹息。
携孔大人下了城门楼,并不着急回转郡守府,见四下无人,低声问道:“邵安贤弟。你说这湘阴城能否守住?”
他在城门楼为了湘阴百姓,当着众兵士的面当然不能气馁,可独自对着孔大人,难免说出苦闷。
孔邵安皱眉道:“大人,救援书信已经送了出去。我想圣上很快就会出兵吧。若是张将军到来,楼粲何抵得住?湘阴城粮草甚足。坚持几个月都是不成问题,想必援兵定会到来吧。再说这里距离义阳不远,大人地弟弟是那里的郡守,想必也能来援。此想来,湘阴城守住,定然能够解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