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黑暗被驱散,前方的场景就映入了我们的眼帘。
那是一个三米见方的水泥池子,池子的围墙有半米高,围墙上蹲着成排的白蜡烛,一面墙八根,四面墙三十二根,烛焰摇曳,昏黄迷蒙。
是鬼魂冲了过去,蜡烛才起了光亮,其中的缘由耐人寻味,可我已经没功夫去思考了。
因为水泥池子里翻滚着粘稠的血液,以及带着毛发的肉块,还有一些小动物的尸体,比如老鼠,花猫,甚至是狼狗。
偌大的水泥池,鲜血,死尸,腐肉,堆积在了一起,腻腻呼呼就跟淤泥似的。
并且最主要的是,这当中坐着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四十多岁的年纪,面色白皙,眉目如画,五官精致的,像是一首古韵悠长的诗歌。
并且她的发饰格外复古,长发挽起,在头顶盘旋,上面镶刻珠玉,更显典雅气质。
她的脖颈很长,被立领的裙装,衬托的更加高傲,尤其是那抹醉人胭脂的口红,就好像涂上的血色油彩!
高贵,传统,妖娆,三者合一,淋漓尽致的体现在她的上半身。
因为她的下半身全都沉入腐烂恶臭的血肉当中。
这件事天壤云泥的差别,我甚至在怀疑我的眼睛,这样一个有味道的女人,怎么会坐在这么污秽的池子里。
说实话,我当时就受不了了,转身干呕起来,因为这里的味道就跟毒气一样,闻上一点,五脏六腑都跟着翻腾。这个女人到底是谁,我搁着老远都要死要活的,她坐在里面,怎么一点儿都没有?
铜锤也够呛了,捂着口鼻,一张脸就跟便秘似的。
东家最稳当,直勾勾的看着那个女人,而那个女人就跟蜡像一样,不哭不笑不说话,甚至连眼神都没有波动。
我心说这不会也是一个傀儡吧?
刚想到这里,女人的眼睛,由平淡无光,一点点聚拢精神,好像她刚才在沉睡,现在终于要苏醒了。
铜锤说这不对啊,她怎么睁着眼睡觉?
我已经没工夫搭理他了,因为这个女人的眼睛越来越亮,最后就像两个灯泡一样,当精神璀璨到一个顶点,眼珠子开始转动,说明她的神智也清醒了。
东家突然说了一句:“七娘,你叫我们找的好苦!!!”
我和铜锤都张大了嘴巴,她果真是七娘。可是刚才折腾的说这么凶狠,她为啥没有一点动静。
我不由自主的就看向了那些蜡烛,因为原本昏黄的烛焰已经变成了惨绿色。
尼玛,这又不是变光灯,怎么一不留神就成这样了?
铜锤还在打量七娘,说她怎么跟十年前不一样了呢?
十年前铜锤跟七娘打过交道,肯定有印象。我说咋不一样了,多了一个鼻子还是多了一个眼睛。
铜锤说好像比之前还年轻了呢。
话音未落,血肉里的七娘耸动了一下喉咙,说:“我还是低估你们了,没想到这快就找到了这里。蓝月亮呢,山魈呢,他们在哪里?”
包括东家在内,我们都傻了,因为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沙哑,低沉,性别特征十分明显。
我日,这是个人妖吧,怎么说话这个味儿?
铜锤说不对付,当年我们在交警队解决事儿的时候,她不是这种嗓子。
我怕他见了仇人眼红,乱了分寸,说你别着急,不管她是男是女,今天都死定了。
东家只是皱了皱眉,沉着的说,蓝月亮已经被擒住,山魈也离开了,阵法更是彻底崩溃,事到如今,你已插翅难逃!
七娘一愣,然后仰头狂笑,我看不到她的牙齿,只觉得舌头血红。
笑了一阵,她用一种极端癫狂的神态,看着东家,说:“东家,你我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你应该了解我的手段,你真的以为我黔驴技穷了?”
不知为何,我在她如诗如画的眉宇间,似乎看到了一个男性的影子,好像外表只是皮囊,七娘的灵魂,是个男的!
东家看着那些惨绿色的烛焰,又看了看满池子的血肉,说阴阳虚冢被遏制了这么久,你的伤势应该没有痊愈。
言下之意,你身体都不行,还跟我装什么比,就凭这池子烂肉,和几根故弄玄虚的蜡烛吗?
谁知七娘却坦然的说:“我的伤势的确没有痊愈,但这不代表我会死。”
我嗤之以鼻,说你的脑子是不是被熏坏了,你瞧瞧我们几个,就是一人一脚也能踢死你,咱们新仇旧恨积压的不少了,今天算算总账吧。
铜锤终于压不住了,上前一步,颤抖着嘴唇说:“七娘,我只想问你一句,你为什么要杀我的父母?!”
情绪在突然间爆发,连七娘都愣住了,似笑非笑的说:“你又是谁?我杀的人太多了,这个问题没法回答你。”
铜锤说我草你祖宗,说完就要跳下池子,跟她拼命。
谁知东家猛地抓住了他的胳膊,说别冲动,这些血肉有问题,貌似少了很多。
定睛一瞧,池子内壁出现了一圈儿血红色的印记,就是水位突然下降后,那种印记。
我心里咯噔一声,难道这池子有排水管道,血肉顺着管子跑了?
可是我一抬头,发现七娘白皙的脸上多出了一些血丝,显得很红润,精神越发饱满了。
而围墙上的三十二根白蜡烛,在烛焰成为惨绿色之后,迅速燃烧。
这么多古怪的情况汇聚在一处,就有些非同一般了,东家说过,世上没有巧合,既然出现了这种状况,那必有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