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子雪已经停了。宫巷里挂着的宫灯摇摇晃晃在白雪上投下一小片朦胧的光晕。天空黑得彻底。一望无垠。天气泛着冰冷。鼻尖冻的要麻木。脚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这样冷的天。冻的人受不住。巧荷扶着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忽然道。“那孙美人真是可怜。”
心里忽然闪过一个想法。才刚踩下去的脚就硬生生顿住了。
他不会已经都知道了吧。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胸腔里仿佛兜不住那颗心了一般。直要跳出胸膛來。
我强压住心里的不适。故作镇定地问。“区区禁足而已。怎么就可怜了。左不过一阵子也就出來了。”
巧荷听得我这一句。震惊地回过头看我。“姑娘不知道。”
知道什么。我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巧荷左右瞟了一眼。见周围沒人。才鬼鬼祟祟地将我拉到一个角落里。“我的姑娘哎。您是当真不知。”
我轻轻的皱眉。难道这里面还有让旁的缘故。
巧荷满眼的不相信。仿佛我不知道是一件天大的事。一边却又将声音压的更低了些道。“宫里的女子一生的命运都在脸上。别说有头脸的主子了。便是最下等的宫女不是做了什么不耻的事或者极重的罪过。都不能赏耳光。不能传杖。一旦赏了。那便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什么叫再无转圜的余地。”我不解地追问了一句。
巧荷左右瞧了瞧凑到我耳边压低了声音道。“只要赏过耳光的宫女第二日都会莫名其妙的失踪。也不知去了哪。想是草草配了人或者直接打死仍了乱葬岗。”
这番话衬着静悄悄的宫巷和在皑皑白雪中摇摇晃晃的朦胧灯光。顿觉毛骨悚然。
巧荷继续道。“如今孙美人惹得龙颜震怒。只怕凶多吉少。轻的一辈子都出不了那座宫门了。重的……十之**……”
我缓缓抬手捂住了嘴唇。呼吸骤然急促。胸腔里一阵紧似一阵。明明就是一件极小的事情不是吗。怎么会到了这个地步。我还以为是孙美人拿乔以此搏得同情。却不知害她的罪魁祸首正是我自己。
双腿发软。我几乎站立不住。全身的气力都耗干了一般。
“姑娘……”巧荷忙扶住我。“是奴婢多嘴。吓着姑娘了。”
我却全然听不进去。只觉悲哀。这座宫城里埋葬了多少女子的青春啊。难道仅仅就因为一句说错的话。她的一生便到此为止了。
君墨宸从來不是乱发脾气的人。也从來不是武断的人。可是今夜他的所作所为实在反常。便是要护着我。也不必如此罢。
想到这。我站直身体。便要转身回去。
巧荷忙拉住我道。“姑娘去哪。”
我不假思索。“去见皇上。”不论他是不是为了我。我都不能让他把一个女子的一生毁在宫城里。
“姑娘不能去。”巧荷着了慌。见拽不住我。便索性跑到面前來双手张开挡住了我的去路。“姑娘可是要去为孙美人求情。”
看着她站在面前阻挡的姿势。我不悦的皱了皱眉。“怎么。我不该去吗。”
“我的好姑娘。您何必去触那霉头呢。”巧荷几乎要哭出來。“天子之威。金口玉言。您现在回去是要劝皇上收回成命吗。这是万万不可能的事啊。若再惹得皇上迁怒了您。多不值当。”
是啊。说出去的话哪有收回去的道理。何况他是天子更是君无戏言的。我有些犹豫了。“可是。孙美人并无大错。何至于如此重罚。我若什么都不做良心难安。”
“倾颜姑娘真是性儿善。”这次说话的却不是巧荷。无垠的夜空中传來一个女子的声音。冰冷的仿佛这冬日的寒夜。不带一丝温暖。
巧荷愣了愣。扬声道。“谁在那里装神弄鬼。”
拐角的宫巷里就有一个人从黑暗中走出來。越走越近越走越近。慢慢的有灯光照在她的面庞上。
是婳懿。
我与巧荷忙齐齐跪下去。“奴才参见婳懿公主。不知公主在此。冒犯了您。还望公主恕罪。”
婳懿轻笑了一声。嘲讽道。“姑娘说笑了。凭我是谁。怎么敢降罪与你。方才孙美人的例子我可是瞧在眼里的。我这个人旁的优
点沒有。倒是这吃一堑长一智却是万万不好丢掉的。”
我缓缓地收紧了手指捏住裙子一角。心中紧张起來。立即将身子伏得更低了些。“奴才惶恐。”
“我又沒说什么。瞧你。何至于如此。快起來吧。”说着便伸手來扶我。“若是被皇上知道了。可不要怪我了。”
我诺诺应道。“娘娘说笑了。”
婳懿伸过手來握住我。她的手冰的很。我愣了愣。犹豫半晌终究沒有抽回來。“你万不要去为她求情。若是引火烧身便不值当了。她那张嘴得罪的人多了去了。今日不是皇上也迟早有人收拾了她。何况她冒犯你在先。也不算冤枉了她。”
我有些不甘。“可是。这样岂不毁了孙美人一生……”
“宫里这样的人海了去了。你救得过來吗。”婳懿又道。“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明哲保身方是生存之道。”
我不赞同她说的。却又不好反驳。只好闭口不言。
婳懿却也安静了下來。两人谁都不说话。行走在寂静的宫巷里。连脚下的踩雪声都成了回音。
不知走了多久。忽然有一个极轻的声音虚无缥缈的响在耳畔。“他还好吗。”
我顿住。转过头茫然地看着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