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祝臣舟也没有让我看到孩子,他将我抱下楼时,楼下宽敞的花园内已经围堵得水泄不通,人群内有尖叫有唏嘘,还有远处渐渐逼近的警笛。
我嘶吼嚎哭着想要冲过去,可祝臣舟与庞赞根本不允许我靠近,他们将我死死拽住,任由我如何厮打挣脱,都不肯松开。
“沈筝你冷静下来!事情发生了谁也不能预料,我们只能接受结果,你让孩子好好走,哭不能改变什么。”
我怎么能不哭,话是这样说,可天下母亲面对自己孩子死于非命能够云淡风轻就过去吗?
我转身扯住祝臣舟衣襟,我声音满是哭腔,“巨文是真的扛不过去了吗?如果我不把美索给你,你真的会被逼上绝路吗?”
祝臣舟垂眸看着我,眼底布满血丝,可他脸上的泪痕却淡得仿佛从来不曾有过。
是我出现了幻觉吗?他没有哭,他没有为惨死的儿子哭一声,他不在乎,这世上的一切,在他眼中,都不及权势的万分之一。
“我从没有这样说。我也提到过,你不用为我做这些。巨文是在发生那件事后很长一段时间萎靡不振,可我有能力帮助它度过难关,从我将它建立起来,它就不曾逃脱过我的掌控。”
我脸上满是眼泪,可这一刻我却控制不住仰天大笑,“所以是我活该,是我太低贱,总想为你做什么挽留住你这颗心,却没想到最后,我为此付出了惨痛代价,我仍然没有留住你,而我也失去了儿子。”
我哭到最后已经难以呼吸,我脸色惨白对他哀嚎,“蔡安只要美索,如果我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如果我知道美索有更大的价值,我不会给你,是我糊涂了,是我以为苦难都会过去…可蔡安只要美索,为什么你不肯承诺给他,拿美索儿子,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吗?”
祝臣舟说,“那要看是什么,我到手的东西,无法再交出去。沈筝,商场不是儿戏,将一个十几亿的庞大公司随意踢来踢去。何况蔡安只要美索吗?他还要我的命,难道我也自刎去祝谨?就算我承诺了,他劫持人质,残害孩童,他也难逃死罪,他会愚蠢到将孩子还给我们吗?从我到这里来那一刻,我就已经明白,百分之九十的可能,孩子我们救不活。”
我呆愣在那里,祝臣舟字字珠玑将我扎得体无完肤,他高大身体挡住风口,用大衣包裹住我,分明为我抵挡一切寒冷,可我感觉不到丝毫温暖,我仿佛被囚禁在巨大的冰窟内,没有逃生的门,只有四面冰墙,寒彻心骨。
蔡安和祝谨都没有活,没有人对我形容他们死去的惨状,我只能从围观群众的尖叫中幻想那是怎样凄惨的场面。
祝臣舟封锁了全部消息,虽然也被人传出去一些,但具体的也只是媒体方面单纯猜测,并未了解到确切的来龙去脉,而巨文则代表祝臣舟完全噤声,对此绝口不提,虽然媒体不肯放弃这个大新闻,但碍于祝臣舟的阴狠为人,也不敢太冒昧。
巨文公关部接到不计其数的商业同行电话,都是对祝臣舟表示慰问,劝慰他丧子节哀。
祝臣舟的冷酷与腹使他在商业界朋友寥寥,只有短暂的利益合作,和一群溜须拍马对他无比敬畏的同行,却没有几个是真心惋惜,不过幸灾乐祸,甚至出了口气。
祝臣舟曾经打压别人有多风光,此时丧子的处境在别人看来就有多落魄。
我在医院度过了最煎熬的两天,祝臣舟非常担心我精神会崩溃,他从港城聘请了两名资深心理开导师,每天十二个小时随时对我进行疏通,我只是哭,不愿和他们沟通,半个字也不说,有时候心烦意乱会随手拿起东西朝他们扔过去,他们耐心很好,可我此时根本不愿接受任何人的同情与帮助,我被愧疚懊悔悲伤浸泡,喘不过气。
祝臣舟每天都会来医院看我,但他并不久留,听说蒋升平拿到泗水街道全部股份后,对海城及周边城市进行了非常庞大的地下组织打压,而祝臣舟旗下也涉及相关生意,原本主动权掌控在祝臣舟手中,可泗水街的失去造成他被动于蒋升平之下。
祝谨死后的第三天,他来医院时我正坐在**上拿着孩子的相片愣神,他进来后示意护工离开,他站在**尾盯着我惨白而削瘦的脸庞,“明天早晨,祝谨火化。”
我手上抚摸相片的动作一顿,眼前迅速涌出水雾,我一直都在计算时间,我没有忘记,可我不能听,任何人都不要和我提起。
“不可以不烧吗,不是说有水晶棺,我们买来把祝谨安放在里面,就在家里,我每天都可以看看他。”
祝臣舟对于我的要求蹙了蹙眉,“并不存在这样的东西。即便有,这也不切实际,谁会把一个死去的人摆在家里,何况你没有见到祝谨的样子,你看到他会受不了。”
我将相片护在胸口,我真的没有力气再和这个世界顽抗到底了,祝臣舟走过来,伸出握住相框,他一点点将相片从我掌心抽走,“孩子我们还会再有,你还年轻,我们以后的日子很漫长。”
我不可置信盯着他脸,他眼睛太清澈,没有一丝哭过的肿胀,“你难过吗?我没有看到你失去骨肉的悲痛,你说孩子还会有,可是我告诉你不会了。这世上永远不会再有祝谨,而我也不会再生下别的孩子。”
祝臣舟面无表情注视我,他一言不发。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轻易饶恕自己,是我们无能,没法救下他,是你太贪婪,是我太愚蠢,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