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毫无可趁之机的回答让祝臣舟忽然失语,他面无表情注视着桌面,良久才笑了一声。
“大约我们都是一样品性的人,很喜欢为难堵截对方。不过我一直认为这世上最美妙的事就是不打不相识,从一开始就建立于裂痕和仇恨基础上的相遇,不会抱有太多不切实际的期待,而到最后,每适逢一点美好和温暖,便会融化一分坚冰,产生感情与依赖心态也非常容易。”
祝臣舟说完后从我旁边位置起身,没有给我机会质疑他的话,他径直走向一侧窗台下的真皮沙发,色的釉光烁烁逼人。
祝臣舟从扶手沿后拿起一个酒红色钵盂瓷缸,吹了吹上面散落的灰尘,他有很严重的洁癖,非常不喜染指他人用过的东西,他微蹙着眉头用**蘸着钵盂边缘的条瓷片,一点点精准耐心的擦拭。直到那酒红色散发出无比透亮的光芒,他才终于肯罢手。
他扬了扬手臂,以侧脸面对我说,“这个颜色好看吗。”
我对于红色都非常厌恶,我觉得这样颜色太过张扬,也非常考验穿着女性的气质与形象精致程度,所以我轻易不愿尝试,并非我不够精致,而是相比较纯色系,我认为红色的张狂与艳丽很难在季节内驾驭。
我对祝臣舟说,“颜色喜好各不相同,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祝总喜欢的我不喜欢,祝总厌弃的别人也许很中意。”
他嗯了医生,缓慢将钵盂收回,继续放在掌心把玩着,他的眉目间染上了一层轻佻,唇角的浅笑意味深长,“这不是陶瓷,是凉玉,质地非常温凉的一块人造玉石,原本材质不值钱,不过与和田玉产地相距不远,所以借势得到许多玉器打磨行家的青睐,价钱卖得不低,不过过分有权势的人懒得收藏这样假货,可没钱的人又望洋兴叹,这样一款物品,就很没有存在意义,你说呢。”
我的目光落在那顶钵盂上,它形态很完美,着色均匀,线条圆润又不失英气与刚毅,钵身仕女图起笔和下笔都非常流畅,整体彩釉把原本略微庸俗的图样调试得更加斑斓交错,充满了西方油画感。这样的装饰物,深得国内富人钟爱,其实有一部分拥有钱财的高端人士,都是在故作风雅,他们并没有多么深厚的底蕴和文化素养,只是投机眼光过人,又占据了天意,才会从碌碌无为的百姓中脱颖而出,并非所有站在某个高位的人他本身的能力与资格都和他的位置相匹配,也有许多非常浮夸恶俗,这是人的品性,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我盯着那顶钵盂底部透明滑凉的琉璃,似乎是极其少见的人工****式奇彩色琉璃,我只跟随陈靖深出席过一次一位专门以打磨镌刻琉璃为职业的大师葬礼,他的陪葬品是几十樽琉璃艺术品,精细华美,滑腻到极致。
他是陈靖深的挚友,陈靖深最珍贵的几件藏品并非他拍下的明清画卷和宋代宝砚,而是这位挚友大师号称毕生心血的琉璃花坛,他用琉璃雕出十几种花束,笼罩在一面垂直而下的瀑布内,共同合在一方紫红色琉璃圆台之中。想要观赏必须在夜深人静时,于上方一米半处搁置一束天蓝色灯光,那是世界最极致的美,甚至任何钻石光芒都无法比拟。
我说,“任何事物存在的价值与意义,都不是由某个人评判,有就有白,有善就有恶。缺一不可,清一色的话社会也太单调。祝总权势惊人,财力过盛,就一定有价值吗,殊不知眼下官商两场多少人盼着祝总一落千丈生死不明,解决掉多少麻烦,省了多少精力。”
祝臣舟没有理会我比他更话中有话的回答,他只是眯着眼颇有几分迷醉的凝视那钵盂,“像女人肌肤一样,触手滑润细腻,只可惜这天下女人很难择出一个毫无瑕疵的,多少都存在破损,有的甚至完全就是一个破字来形容。璞玉美则美矣,却比钻石更难价值连城,可钻石比璞玉多瑕疵,就像沈秀,过分傲慢冷静是你的缺损,可却让人非常着迷。”
从我的角度看,那酒红的颜色更偏近枣红色,更加深重,由于雅间内光线偏暗,所以颜色勾勒得不是真实。钵盂里面装着近一半的浅棕色沙砾食物,他垂眸看着钵盂内的鱼食,又静静扫了一眼鱼缸内嗅到气息后争相恐后朝他游走的燕尾鱼,他慢条斯理的用指甲捏起一点,朝水面一洒,眨眼间便葬身鱼腹。
他饶有兴味说,“鱼和人一样,看到了能下嘴的东西,都不会放过,哪怕吃的再饱,还是会贪婪。凡是存在生命的,都有贪欲,没有这两个字,就不成活,一条生命如果无欲无求,那么它就成为了一抔沙。”
他说完后将钵盂朝底下一扣,迅速挤入鱼缸内,并没有洒出来丝毫,全部被亢在池底。
几十条颜色各异的燕尾鱼飞速靠拢,不停的摇摆躯体,试图要从缝隙钻入吃食,可被祝臣舟扣得太紧,怎样合力用尾巴去撬都无济于事。
祝臣舟饶有兴味的观看着,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到最后根本无法自控,连眉梢眼角都透着愉悦和欢欣。
我觉得他是一个不需修饰便已让人无可企及的**。从心里到身体到思想都是如此。
我对着他背影说,“祝总实在无聊的话,可以去找红颜知己谈论风月,去马场骑欧洲进口的汗血宝马,去赛车场开几千万一辆的名贵跑车,你有这样的能力做任何享受的事。何必屈尊降贵囚着别人妻子在空荡的雅间戏弄一群食物链最底层的鱼,它们生来供人观赏毫无自由,生命也只有很短暂的数周,吃喝拉撒都依附在豢养它们的主人身上,记忆不过七秒。原本就非常可怜,何必用这样残忍的方式去给自己取乐,谁也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