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目四望,西边园子里有几株光秃秃的槐树,再次提醒秀娥小心,倾挽抬步跑了过去。树下徘徊了一小会儿,找到一只长且结实的树枝。
她抬手便要去够,方触到冰冷的枝条,忽而听到秀娥的一声尖叫。她脸色倏地一变,再顾不得其他,匆匆跑了回去。
池边人影已经消失不见,池面上泛起大片水花,隐隐有蓝色衣裳飘在水面上。
倾挽脑中飞快想着应对之策,身子却迅速低伏下去,趴跪在地上探手去够。不想秀娥一番挣扎之下远离了池边,她连衣角都碰不到分毫。
“秀娥,秀娥,能听见我说话吗?”她喊着,一边脱下身上的斗篷扔了过去,“抓住。”
秀娥只两手胡乱挥舞扑腾着,完全未听见她的喊话。
倾挽又向前挪了一挪,口中一声声呼叫着救命。
她的理智告诉她自己或许无能为力,最好的办法便是叫人来,可这里最近的便是回音阁,芸儿同样不会泅水。那便只有让回音阁的丫环叫人来救,可如此一个来回,倾挽不确定秀娥是否坚持得住。
“秀娥,手伸给我。”这次秀娥竟似听见了她的声音,手向这边伸了过来。
倾挽决定再试一次,她果断一只膝盖跪在池沿,左手死死扣在沿边稳住身子,另一只手极力向前够去。
秀娥的挣扎已经变弱,人在水里忽上忽下,整个人除了偶尔露出的手臂已经全部埋入水中。早先水面以下还有气泡漂浮上来,此时已渐渐变少。
倾挽暗道不妙,水温太低,最怕秀娥腿脚抽筋,慢慢失去体温不能挣扎。
时间紧迫,她再一向前,后脚几乎脱离地面,就在秀娥衣袖浮出水面时,倾挽一把捏住她的袖子。
然布料浸了水湿滑无比,倾挽两指用不上力,眼见着又要渐渐脱离,倾挽一咬牙,另外一只手同时伸了出来拉住她的手腕。
倾挽终于松了口气,一鼓作气准备用力回扯,秀娥却忽然恢复了稍许神智,回握住她的手,剧烈挣扎起来。
倾挽幼时曾跟随严凌学过一些拳脚功夫,虽没学成,论力气却不输一般女子,可这会儿秀娥的力量超出她想象的大,像是濒临死亡之人终于寻得一线生机。
“秀娥,不要挣扎,跟着我。”倾挽开口引导,一边稳住重心,同时玉石阶下的左脚慢慢用力撑起身子。
她一点点挪动左脚,就在上半身稍稍抬起来时,脚下不知踩到什么东西,左脚猛地随着向后一滑。倾挽想要抽回一只手用以支撑,却已然来不及,秀娥被惊动一般用力将她向反方向扯去。眼前一切骤然颠倒,顺着秀娥力道,她跌向水面。
……
“王爷交代的事尹沫已经查到了些线索,不日便会发消息回来。另外,尹沫来信还说,他发现了些事,若是时间允许的话,他打算在凌州逗留几日,之后直接回王府。”同一时间林子深处的亭子里,尹泓向君若谨禀道。
“凌州?”君若谨想了想,问:“他去凌州做什么?”
尹泓看了看他,向来严肃的脸上表情有些古怪。
一个念头刹那闪入君若谨脑中,“多此一举,让他办完事直接回来。”
“近日大雪封道,这封信晚了一天才到属下手中。”
君若谨微阖眼按了按额头。
“依属下对他的了解,他八成已经出发了。”尹泓接着道,话语肯定,显然尹沫先斩后奏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让他查查也好,属下也觉得太过巧合。”
君若谨不再说什么,对于下属的心意,即便他不认同也不会斥责,更何况还是对着这两个自小兄弟般一起长大的人。
尹泓见他不再反对,稍稍松一口气,继续先前被倾挽打断的话,“属下查过后山,可惜雪下得太厚,所有痕迹都被掩去。不过那名死囚身上的伤口倒是露了些痕迹,此人乃一刀毙命,刀口平滑,直击要害。据属下所知,侍卫当中无人有此狠绝手法。”
君若谨沉吟不语,眼底一片深沉。
“王爷,属下觉得有必要一一盘查。”尹泓迟疑了一下,“别院占地甚广,空置楼阁也有许多,隐藏一人并非不可能。”
君若谨微一抬手,眸中带了些决断,“你去安排吧。”
尹泓颔首离开。
冬日的林子大多一派残败景象,除了枯枝便是冰雪,看久了倒也觉出隐隐趣意。君若谨放松身子一动不动坐着,刻意将那些烦闷琐事抛诸脑后。
他放松的时候仍坐姿笔挺,这是他自小养成的习惯,也无意去改。太过放松便容易懈怠,懈怠了……
尹泓转眼又折了回来,衣袖及衣摆浸着大片水迹,短短时间已冻得有些僵硬。
“王爷,外面有人溺水。”尹泓面色有些沉重,王爷喜静,附近没有安排人服侍,若不是他凑巧经过,再晚些恐怕两人性命不保。
君若谨眸光一闪,紫竹院的下人轻易不敢往这边来……
“什么人?”他问。
“秀娥,”见他神情,尹泓补充道:“敏夫人的人,还有慕倾挽。”
两个人?
“她们情况如何?”君若谨神色未变,随口又问。
“暂时没有性命危险。”
“让人通知了吗?”
“是,已经通知二位夫人了。属下现在送王爷回去?”
君若谨沉思片刻,“不,我们去看看。”
两人赶到时,园子里已围了不少丫环侍卫。
倾挽与秀娥身上盖着厚厚的毯子,毫无知觉靠坐着,湿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