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好粥,倾挽扶着君若谨下床来到桌旁。
因他右肩重伤,她原以为王爷进食恐怕不大方便,却只见他淡淡扫了一眼桌上的小菜,左手拾起筷子,慢条斯理吃了起来,动作竟颇为利落。
她从不知王爷的左右手皆能使用自如,不过如此更好,她实在无法想象王爷被人喂食的样子。
他吃饭从不言语,细嚼慢咽模样认真,让人见了赏心悦目。
嫣夫人也是如此。
她初到王府时还觉得好不习惯,在她的记忆中,吃饭就该是全家人围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可嫣夫人做什么都是静静的,神色总是不咸不淡,好似对什么都不在意,对什么都无所谓。
夫人的心中却有着最深的执着。
“在想什么?”倾挽听到他问。
抬眼去看,他已经放了筷子,碗里的粥用了大半,小菜只用了几口。
倾挽递上一块帕子,在他擦拭过后又要伸手去扶,他道:“当本王是孩子不成,伤的是手臂,不是腿脚。”
倾挽讪讪收回手来,“王爷还是回去床上休息吧,一会儿宋夫人就会送药过来。”
君若谨没有拒绝,靠坐在了床上,倾挽盖了薄被在他的腿上,站到一旁,不去打扰他闭目养神。他一动不动,倾挽也不知他是醒着还是睡了,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走了出去。
尹大哥去了祁禹山她是亲耳听到的,心中却并不抱何希望,王爷留在听风阁的侍卫都是府中精锐,不是确定的消息绝对不会报给王爷。不过既然是精锐,这场火来的便更是蹊跷。
不容她想太多,宋夫人送了药过来。
两人一齐进了房里。
未等倾挽去叫,君若谨已经睁开眼来,痛快地端过药碗一饮而尽。
宋夫人这才道:“我今天过来是要向王爷辞行的。”
君若谨神色未见讶异,只问:“不知夫人准备去何处?若是还未想好,不如就暂时留在王府。府中这么大,总有夫人的住处,况且本王还是受了宋先生的嘱托。”
宋夫人笑着摇了摇头,她看向门外,小童正仰着头满脸兴奋同尹沫说话,边说边挥舞着双手。
她的目光有些哀伤,又有欣慰,转回头向他道:“这么多年受王爷的照顾,我很是感激,相信大哥在天有灵也一定会感到欣慰。之前晨儿还小,我不能带着他过漂泊不定的生活,如今他已经长大,我也想带他四处走走看看。他是大哥的儿子,不应只居于一方天地,这个世界很大,我要让他像大哥一般行走四方,看尽天下奇事异事,成为一个见识广博胸襟宽广的孩子。
那也是倾挽心之向往,她看向晨儿,毫不怀疑他有朝一日一定会成为宋夫人所说的好男儿。
“既然如此,本王便也不再劝夫人。”他忽然将投向门外的视线转向宋夫人,“不过,本王还有一事想问?”
他幽深的目光带了分逼视,倾挽看了看两人,不由得讶异。
“王爷是想问嫣夫人的事?”宋夫人的语气确定。
君若谨无声默认。
“是真的。”宋夫人沉声直言,“我知道王爷不愿相信,就连我都不能相信前一日还好好的人忽然就这样殒命了。可我是名大夫,夫人又怀有身孕,我绝对不可能看错。”
他半晌沉默,又问:“夫人这次下山就是为了向本王告辞?”
倾挽这才晓得王爷为何而怀疑,嫣夫人刚刚出事,在祁禹山住了五年之久的宋夫人便匆匆回京提出要离开,王爷心思细密自然要多想。
“是。”又是一个直接的回答。
倾挽到此不由得真心佩服这位宋夫人,可便是因为她如此坦然,反而更让倾挽无法怀疑她的话。
“我原本就打算在夫人生产之后离开祁禹山,如今夫人出了事,别院必定不再安宁,这是我提前离开的一个原因。另外一个,”她话语稍稍顿住,从衣袖中掏出一封信递给倾挽,“夫人知道她的事必定让家中人无法理解,她怕王爷难做,便写了这么一封信,要我离开别院时顺路带给她的家人。我想,或许王爷急需这个。”
信封上的字迹娟秀,收笔又蕴藏着一丝力道,倾挽认得这是嫣夫人的字。
没想到这一份嫣夫人的周到安排,却成了她最后的绝笔。
倾挽将薄薄的信交到王爷手上,他低头看了上面的字,没人知道他想的究竟是什么。
久久他微阖了眼,疲惫道:“倾挽,送送宋夫人。”
倾挽明白此时他需要的是安静,她一声不响与宋夫人走出门外,轻声关了门。
半年不见,晨儿似乎更加稳重,不如从前那般调皮,他乖乖跟在两人的身后,对王府似乎也并不好奇。
倾挽送两人到郁岚院外,“宋夫人明日再走吧,您帮了王爷这么多,就让我们安排好一切您再出发,王爷也一定不想怠慢了您。”
宋夫人的态度却很坚决,“不用了,我从前没有答应住在王府,便是不喜欢这里面的人多眼杂,你也知道的,在祁禹山上我们也都是住在后山,清静。我知道你的心意,不过这一路上我只想同晨儿二人清清静静地到处走走看看,东西多了也是累赘。至于银两你就更不必操心,我好歹也是大家出来的,这些年在山上也没有什么花销,最不缺的便是银两。”
书香世家出身的宋夫人却为何有家不能回?还是根本就没了家?这些疑问倾挽虽然有,却只能藏在心里不能问。
倒是宋夫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