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人们怎么惶恐怎么震怒,有意无意的,那个永远也不可能被抓到、一度被称为恶灵作祟和实验毒气泄漏的新闻掩盖的凶手终究还是渐渐淡出了视野——至少是从世俗力量的视线中隐匿了,不,即使是对此目瞪口呆的圣堂教会也一时间集体失声。
因为犯下这等滔天罪行的,不是寻常的吸血种或是异端魔术师。而是横跨魔术与死徒两个领域,纵横世界舞台千年的二十七祖,黑翼公葛兰索格.布拉克莫亚。
“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堕到这种地步的?黑翼公阁下。”
阴雨绵绵的街道尽头,仿佛被无形的壁罩隔绝了世人视线的巷尾,从人群中走出的老者淡淡地道,浑浊却闪烁着睿智光芒的双眼盯着树梢湿漉漉的椋鸟,丝毫没有动摇。
“呵呵,真不愧是历史悠久的玛奇里,居然能一路找到这里来,不得不佩服啊。”
尽管是赞叹的语言,却充满了贵族式的矜持与骄傲,穿着怪异的鸟首男子缓缓从鸟瞳中走出,仿佛揭掉画布露出真容的名作般,从凡鸟的胎盘里诞生了。
“比起阁下的历史,玛奇里只是刚学会走路就要夭折的顽劣孩童罢了。”
玛奇里根本不为所动,这座城镇的一切秘密在他眼里都不是秘密,只要他愿意。
对方是在遥远的岁月之前,无论魔术领域还是死徒的世界都可以当他祖师爷的黑羽之兽使,虽然因为骄傲的脾性连续与多位强大的英灵交战受到了重创,但依然不是玛奇里所能轻视的——那样做的人枯骨都已经朽烂了,富有阅历和见识的老人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间桐脏砚,现在站在我面前的腐朽灵魂,似乎与我耳闻的你有些不同。”
黑翼公不疾不徐地道。他之所以会现身也是因为瞧见了眼前这个魔术师所发生的异变。
从灵魂层面的不同,仅仅只是几天的功夫就让一个人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即使是他也难得一见。不消说,在圣杯战争迄今的时间里,间桐脏砚一定遭遇了什么。
“那不正是拜黑翼公阁下所赐吗,见证了复活,还有那种绝非此世魔术的异能之力,即使是快要腐烂毁灭的灵魂,也焕发出了盛年时的勃勃生机。没有在圣杯那里求得的东西,却奇迹般地让我多出了近百年的光阴。难怪连阁下也不辞万里而来,出手抢夺。”
间桐脏砚淡淡地道。历经世事的老者言行举止都有种风淡云轻的味道。
“原来如此。”
黑翼公的眸中闪过一丝羞恼之色。
多少年才难得出一次手,结果却落得惨败的下场。
他低估了这个所谓圣杯战争的魔术系统,不,应该说是低估了爱因兹贝伦和冬之圣女。
没想到他们能把第三法推演到这种程度,将英灵的分身确确实实地予以了召唤。也因此吃了大亏。连那位大人拜托的要事都没有办好……实在是前所未有的绝大耻辱。
“最近那些无辜者,是她的替代品吧?”
黑翼公的瞳孔猛然收缩,第一次不带任何傲慢和轻视地打量起这个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的干瘪老人——御三家没有任何一家是浪得虚名,长眠了无尽岁月的魔术师认识到了。
他不敢确信,自己现在出手的话,有几分把握不留后患地杀死间桐脏砚。
“远坂宅邸下所留的吸血种的圣物,必须要有相应的钥匙开启。如果无法提取起源复活,就只能以大量粗劣的能量强行灌入、强行开启。在当代家主阵亡的虚弱时候,确实可以办得到。”间桐脏砚事不关己地随口说破了黑翼公近期的行动。
“你知道的太多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黑翼公冷冷地道。
“虽然不知道阁下要干什么,不过,既然已经达到目的,那就请您回去吧。”
间桐脏砚对黑翼公的威胁无动于衷。若是真正较量起来,他并不畏惧黑翼公。
即使无法击败黑翼公,但也不会这么容易被他杀死。
他以前是个怕死的人,所以,这几百年来在冬木市布置的逃生手段已经累积到了极其夸张的地步,足以成为阻碍黑翼公行动的**烦。
尤其是当他变得不计代价后。
“为什么?”
“这种事情还用考虑理由吗?如果灵魂再年轻十年,恐怕我还不止这点怒气。”
间桐脏砚眯起眼睛。是想到了什么事,想到了什么人吗?
有这么一瞬间,他的笑容温暖而又决绝。
“不要对我想要保护的东西出手。”
因为,我可是要成为正义的伙伴的人啊。
……
最终,沉默着退去的是恢复平静的黑翼公。
在他看来,间桐脏砚已经坏掉了,忙碌半生到最后居然越活越回去了。
这样的魔术师,已经不值得他出手。
若是因此而耽搁了计划,那他真的百死莫赎。
直到驱逐闲人的结界撤去后,间桐脏砚挺直的背脊才慢慢回到佝偻的状态。
“真是不容小觑啊。短短三分钟内,就对我动了十次杀机。”
老人背着双手,像是这座城镇的绝大多数老爷爷般买了份报纸,坐在公交站牌下端起了老花镜。毫不做作的姿态,出自那回归本真的心态,这一切,都是源于间桐诗羽。
“都这把年纪了,居然还要我来帮忙善后,现在的年轻人,一点都不懂得尊老爱幼。”
老人轻轻地咳了一声,瞄了眼人群中提着大包小包轻松地交谈着的姐妹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