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门口的病人走过去关紧了门,关门前,他也朝门外看了看,同样没发现什么。
大人们看着孩子,稍有育儿经验的人都知道,刚才那声尖叫和哭喊绝对与平时孩子哭泣的声音不同,婴儿哭喊无非是三个原因,第一个是饿了、第二个是痛了、第三个是收到惊吓。刚才孩子们的表现显然属于第三种,那尖叫中流露着的紧张和心惊是只有他们被吓到才会发出的。
而且孩子之中,那名女孩和吴疆都朝着门口的方向使劲,这就更反常了,因为门口应该什么都没有才是。
孩子哭嚎的事还未彻底平息,吊脚楼的二楼就再次响起了东西倒地的声音。
普启医师一向沉着稳重,很少会毛手毛脚地把东西撞倒,大家心生狐疑。可医师叮嘱过无论发生什么事,其他人都不准上二楼,所以大家都不知道二楼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每个人的心脏都在加速跳动着,感觉很不安。
没过多久,普启医师缓缓下楼,朝等待着的男人说:“达久,对不起,老夫尽力了。您的妻子难产过世了,孩子也没能保住。”(达久是苗族语中的姓氏,汉姓译为金姓)
“什么!?”
靠在楼梯口身穿苗族银饰棉袄的男人一把抓住医师的领子,疯狂般地大喊。
“你说什么?我的妻子和我的孩子!???”
老医师已经上了年纪,哪经得起男人这样蹂躏,可他依然没有恼,只是诚恳地看着男人一遍一遍地道歉。直到他被男人抓住了脖子,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其他病人见状赶快将男人拉开,得了空隙的老医师才挣脱开,倒在楼梯上不停地咳嗽。
男人伤心地大哭,发狂般地把老医师家中的柜子都推倒在地,村里的壮年赶来把他拽走了,男人临走时指着吴疆的父亲大叫。
“都是因为你!因为你这个自私的家伙,普启医师才会搁置给我妻子接生,我的妻儿不该死,该死的是你们仡孝家的孽种!我诅咒你,诅咒你们一家不得好死!!!”
吴疆的父亲抱着儿子狠狠地咬着牙根,他很想教训这个出言不逊的家伙,可这家伙说的却是事实,自己确实耽误了普启大夫为他妻子接生。可难产的女人每年寨子里都有,怎么能全都怪罪于他呢?况且,按照普启大夫的经验,如果下楼会对接生带来这么大影响,那就算他在楼下喊破喉咙,普启医师也不会搭理他的。
罢了,就这样吧,只要他宝贝的吴疆没事就好。
就这样,混乱的夜晚结束了,男人领到了普启医师开给儿子治疗发烧的药房,还抓了些草药回去。吴疆服了草药后,没过多久就康复了。
……
只是,村里的人那晚都不知道老医师在二楼发生了什么。
那晚,当老医师回到二楼准备接生时,躺在床上的孕妇已经死了。而她的肚子早已被残忍地割开,鲜血如泉涌一般顺着床脚流淌、散开。更为骇人的是,那孕妇的肚子仿佛被掏空了一般,婴儿不见了踪影,甚至脐带和肠子都一块没了。
那场面不堪到让行医一辈子的普启也受不了,双腿一软,碰翻了桌上装满热水的银壶。
……
自那晚之后,一向老实、宽以待人的吴疆父亲就有了仇家,这个仇家自然是那晚妻儿因难产过世的达久家。整个苗寨本就没多大,两家人平日里总是低头不见抬头见。吴疆父亲原本想自己确实有过失,被达久家记恨也是情有可原。
可谁知道,过了几天,又有事情发生了。
“普启医师疯了!”
消息在寨子里传开,吴疆的父亲立刻奔向普启医师的吊脚楼,他到的时候已经有些许村民赶到了,挤进人群中,他见到普启医师的所作所为,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把……狗杀了……”
医师拿着一个大榔头,奋力地朝大黑狗的身上砸去,每一下都向外迸溅出很多腥红的狗血。那条黑狗早已经死了,可普启大夫还在砸,并且不住地叫喊。
“啊!”
一声叫喊;一记榔头;狗尸跳动一下;血液喷溅一下。
那狗血绷得他袍子上、靴子上全是,可他依然不顾,把狗肚子砸塌得只剩了一层皮,这以后,他又将榔头高高地举起,似乎还没有足够。
空中,一只大手抓住了普启医师的手腕。
“够了!”
吴疆的父亲站在大夫身边,粗犷的大手牢牢地制住普启大夫。
“你怎么会杀了你家的奉养狗,狗可是我们的守护神啊!”
普启医师颤抖地抓不住手中的榔头,铁块掉落下来滚在他的脚边。
“狗,狗不是守护神,它是恶魔!是恶魔!”
说完这句话,普启医师就晕倒了,吴疆的父亲摸了摸他的脑袋,大夫发烧很严重,于是便和其他村民将他扶回了家中。
此事之后,达久家开始大肆宣扬,说吴疆家不仅害得他妻儿难产死亡,还害得普启医师得了失心疯。并且,达久家利用自己在村子里的势力,减少了吴疆父亲家耕种的土地面积。那可是他们吃饭的东西啊,这一减,吴疆家里不知道要过得多苦。可即便这样,达久家依然觉得不够,还勒令村里卖盐的贩子不准卖给吴疆家盐吃。
再三被逼之下,吴疆的父母决定带着年幼的孩子离开苗寨,去城里打工生活。
在他们走的那天,有几家关系要好的邻里出村相送,给他们带上了几天的粮食和盘缠。看着他们一家三口离开的背景,寨里的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