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叔此时已经失去了往日的沉稳,惶惶地看着自己,张口欲言,却被郭越猛然抬手挡住了。
他脸色阴沉犹如长满锈迹的青铜锅底,扫了一眼跟在忠叔身后的甲士,“你先出去!”
那甲士本来满心好奇,不知道往常十分威风的忠叔为何这次从前线回来会如此狼狈,还有心听听,但是现在被郭越一看,心中不由得颤了一下,恭敬低头说道:“是!”
“让门外的人也离开!”
当他出去带好门时,又听到郭越出声喝道。
……
“老忠……”
“老爷!老忠对不起您!您要为少主报仇啊!”
还没等郭越问出来,忠叔已经是情绪崩溃,重重跪了下来——天知道因为郭广成被杀之后,他是凭借多大的仇恨和忠诚才让他在极限的时间里回到了吴都。
为了防止被可能的追兵发现,他一路上故意蓬头垢面。
虽然有马匹借力,但因为顾惜马力,也是一路走走停停,根本没有真正闭眼睡过一次——他怕自己太过疲劳,一睡着就误了大事。
此刻终于见到郭越,情绪一下子放松下来。
他痛苦流涕,死死地伏在地上,重重磕头,“砰砰”而响。
听到“报仇”等语,郭越头晕目眩,饶是他素来坚韧,此刻也觉得天旋地转。
自己唯一的儿子真的就死在远方了吗?
他踉跄了一步,扶住了椅背,轻轻闭上眼睛,两滴老泪滚落出来。面容一时间苍老无比。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房间里的空气充满悲伤而凝重的气味。
静默、静默……
正当忠叔还沉浸在悲痛和愤怒之中不能自拔时,耳畔终于听到一声平静而冷峻的声音,“成儿,到底是怎么死的?”
这声音一字一顿,虽然平静,但是却隐藏着等待喷发的火山,择人而噬!
忠叔仰起头来,就看到郭越盯着自己的眼睛同样通红,带着狰狞和苍老……
……
“老爷,我们根本就没有预料到夫概会突然发难。那几天我跟少主都十分戒备,避免跟夫概单独相处,而夫概也表现得十分友善,我们以为那些推测或许也只是误会,便都安心下来。为了保证军队的作战能力,我们对豫章城的守军进行了换防。按照计划,那一晚之后我们随时都有可能发起进攻。少主十分宽心,便听从了夫概的建议,大饷士卒,满以为接下来只要我们能够成功击溃楚军一次,必然能够将功补过,不致再引来吴王的责罚。但是谁知道、谁知道吴王和那夫概根本就不给少主这个机会!可怜少主死前定然还在做这种美梦!少主死得冤枉啊老爷!”
忠叔边泣边诉,哽咽不已。
郭越眼神始终阴沉,握着座椅把手的手泛白不已。
“看来夫概这人身边有高人相助啊,这一步步瓦解成儿的戒心,呵,做得还真有几分高明!老忠,你告诉我,是谁提议的换防?!”
忠叔震了一下,说道:“是孙武。不过老奴却觉得怪不到他头上,因为心急进攻的是少主,孙武本来是反对的,但是因为少主坚持,所以孙武才提出换防。这本是顺理成章之事。况且,那孙武怎么说起来都是少主大力提拔起来的,应该也不至于坑害少主才对啊。”
郭越目光闪烁,哼了一声,“不至于坑害?这可难说!这孙武既然能够背叛云梦君,又何尝不能背叛成儿?只要夫概许以重利,不怕他不听从。
“至于成儿急于求战的心态,嘿,又很难把握吗?这些人一环扣一环,可怜成儿早被人摸了个透,玩弄在股掌之中尚还不自知啊!不过,这事也不排除是夫概身后的高人搞鬼,连同这孙武也一并算计进去了。”
郭越冷笑起来,“好!好啊!想不到当初的黄口小儿一个个都这么能耐了!”
忠叔心中发颤,此时也不敢插嘴,不过却对郭越口中的“黄口小儿”指的是谁心知肚明。
怒火冲天中的郭越突然回过神来,他盯着依然跪在地上的忠叔,沉声问道:“老忠,既然对方都对成儿动手了,你又是如何逃出来的?按理说,城门上应该都是对方的人啊,你即便是侥幸逃过一劫,也绝无可能出城啊!”
却不想忠叔却苦笑了一下,“老爷,其实我是这么出城的……”
当下他将如何从元帅府逃出来,如何选择回军营,又如何被人打晕等事一件件都说了出来。
“等我后来醒过来就发现自己已经在城外角落了,更奇异的事我旁边就拴着一匹马,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我虽然也疑惑是何人在帮我,但是看了马匹,哪还管其他,上马就回来报信了。”
郭越听得疑惑万分,这事情太过离奇了!
但是他绝对相信忠叔没有说谎。
但是,如果对方是要救老忠,原因为何呢?更奇怪的是,为何又要多此一举把他打晕?打晕自然是不想让他看见自己是谁,但是如果是心存善意,又何须如此?
郭越不是平常人,他很快就从这种异常中分析出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是的,这就是阴谋!绝对的阴谋!
似乎除了吴王、夫概这些人之外,还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左右整个局势。
对方有能力救老忠却没有救自己的儿子,自然不是那么单纯的善念,也不是向自己示好,那么他们让老忠活着,又是为了什么呢?
好像现在老忠唯一的用处就是、就是……
想到这里,郭越吃惊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