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湖边并没有起风,然而那枝香燃烧得却一点不慢。
很快那香的旁边就多了一小撮香灰,一枝香也成了半枝。
宇文昊和裴皇后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
慕将军却悠然地坐在马背上,无比认真地看着那青烟,仿佛那是人世间最美妙的景色一般。
宇文昊身边那十几名侍卫开始躁动起来,主子究竟是什么意思,不管是死战还是投降,总得拿出个章程,像这样的僵持和对峙实在太过磨人。
宇文昊被这样的躁动搞得心乱如麻,怒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本宫都不急你们急什么!”
这话不仅是侍卫们,就连被他用剑逼着的裴皇后都有些听不下去了。
你不急的话会像只疯狗一样乱吠?
这十几名侍卫和闵先生那边的不同,都是他最信得过的,平日里也多以太子殿下的心腹自居,就连俸禄也比其他侍卫高得多。
此刻他们却无比地羡慕不是心腹的那些侍卫,起码人家是生是死现下已经有了结果,不像他们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憋屈死了。
他们这些情绪全都落入了慕将军眼中,他捻须一笑:“诸位虽然跟随宇文昊一起反叛朝廷,此时也已然是无路可逃。
然,诸位虽然罪责难逃,但依照大周律,戴罪立功者可酌情减免刑罚,最重要的是罪不及家人……”
这话挑拨的意思非常明显,那十几名侍卫立马儿由躁动变为蠢蠢欲动。
大周律他们也懂一些,眼前这位慕将军并没有夸大其词。
如今的形势太子殿下已经很难再翻盘,他们不管是力战还是被俘都是死。
如果能够戴罪立功,哪怕依旧难免一死,于亲人们而言却是天渊之别。
力战或者被俘而死,亲人们要么被诛杀,要么背着叛军家属的骂名获流徙之刑,九死一生。
而戴罪立功的话,亲人们纵然失了前程失了富贵,性命却一定能保住。
而且……
听慕将军方才的语气,酌情减免的力度究竟有多大尚未可知,说不定他们还能挣出一条命来。
能活谁想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话那是说给别人听的,其实谁也不相信。
侍卫们握紧手中的刀剑,眸子中带着戾气,一步步朝宇文昊逼近。
宇文昊真是慌了,拖着裴皇后往后退了几步。
方才他就观察过,抓住裴廷瑜的时候她才刚上岸,距离湖水大概就是一两步远。
之后他把她往前拖拽了几步,又朝前推了推,估算一下他们距离湖水变成了十步左右。
现下他往后退了五六步,就是说他们离湖边只剩下了四五步。
他这些年四处辗转,从没有一日把武功落下,但因为条件所限却一直没有机会修习水上功夫。
他的水性仅止于掉下去淹不死而已。
这一点对于亲近的侍卫们而言不是什么秘密。
难道他宇文昊的命真的要终结于此么?
万全都司廖指挥使那边已经传来消息,一切已经按计划顺利实施,穆坚的人马也已经就位。
加之几位皇子现下已经皇宫闹得一团糟,宇文昭纵然已经逃出生天,等待他的依旧不会是什么好结果。
而自己……
大周朝辽阔壮丽的万里江山明明已经落了一半在他手中,难道就要眼睁睁看着它又飞走么?
好不甘心!
宇文昊咬了咬牙,把手里的长剑再次往裴皇后那修长的颈子上压了压,嘶吼道:“慕宜盛,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一国之母丢掉性命,不怕宇文昭事后找你算账么?看见这一幕的人何止上千,难道个个都是你的心腹?”
慕将军笑道:“实话对你说,此时云霓山庄中本将军的人马上万,目前包围你的上千,但能听见咱们对话的也就是你眼前这几百人,他们真是本将军的心腹。”
他转头对那些士兵们道:“弟兄们,你们看见什么了?”
那些士兵想都不想齐声道:“回将军,我们什么都没有看见!”
慕将军满意地重新看向宇文昊:“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了,陛下向来宽容,你虽然做事不地道,但终归还是陛下的亲兄弟,他会放你一马的。”
宇文昊哪里听得进去这种类似于讥讽的话。
他刚想再反讽几句,那些侍卫们却不想再听他啰嗦,越发逼得狠了,长剑几乎要戳到裴皇后的脸上。
裴皇后惨白着一张脸,声如蚊讷道:“宇文昊,你索性放了我还省得……”
宇文昊冷笑道:“怕死?想让本宫放了你?做梦!本宫就是死也要拉着你一起。”
他手里的是不可多得的宝剑,用力向旁边一挥,瞬间便斩断了两名侍卫的长剑。
然而,再好的神兵利器也阻挡不了侍卫们求生的渴望。
他们像饿狼一样扑了上去。
前方已经绝对行不通,宇文昊只好一咬牙拽着裴皇后跳进湖中。
短短的时间第二次掉进湖中,裴皇后几乎要绝望了。
而且宇文昊的水性显然远不及郑嬷嬷,一入水他就松开了裴皇后,只顾着自己挣扎。
那些侍卫们的水性其实也一般,但这种时候根本没有人退缩,十几个人争先恐后地跳了下去。
慕将军冷眼看着湖中混乱的场面,抬手示意士兵们守在湖边准备拿人。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宇文昊和裴皇后就被侍卫们捞了起来。
不同的是宇文昊被捆得结结实实,裴皇后却被直接“扶”到了郑嬷嬷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