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骁并没有在意豆豆的不自然,把双手放在脑后,思绪像满天的繁星一样杂乱。
小扁豆想要打听霍家的情形,可那么复杂的状况他该从何处讲起呢?
豆豆平复了一下心情道:“彻哥哥,咱们俩认识的过程并不愉快,现在回想起来你那时应该是很生气的,可为什么后来……”
她是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被高高在上的小王爷看上的。
如果此时豆豆能看清楚霍骁的神态,一定会沉浸在那份温柔中。
他想起了六年多前两人初识那一晚,本来打算把野丫头哄到花园里收拾一顿,没想到一句话,一个眼神却改变了他的初衷。
那句话触动了他的怜惜之心,那个眼神却让他从此沦陷。
霍骁轻声道:“小扁豆,我说一开始的时候是同病相怜你信不信?”
同病相怜?豆豆倒不是不相信,而是根本听不懂霍骁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是一个父母不详的孤女,她的出生或许从来就没有人期待过,甚至包括她的生母。
如果不是机缘巧合遇到了善良的姑姑,她早已在出生那一日便重新投胎去了。
而霍骁是真正的天潢贵胄,在多少人渴盼的目光中来到这个世间,霍家、福王、太皇太后……
洗三的那一日皇帝亲封为小王爷,年幼时在皇帝的寝宫中长大,据说宣德帝还亲自教过他说话走路。
读书、习武,所有的老师也是宣德帝亲自挑选,成年累月带在身边考校功课。
这是皇子皇孙都没有的待遇。
他和自己是同病相怜?简直是全大周朝最大的笑话。
豆豆笑道:“彻哥哥,你不用安慰我,亲生父母是谁我从来都不想知道。”
霍骁转头看着她,语气前所未有地郑重:“我不是安慰你,而是实话实说,我所有的一切都是表面看着风光,内里有多不堪世上又有几个人知道?”
豆豆抿抿嘴:“我知道你的意思,毕竟霍家权势太重,必然会让龙椅上的人心不安,所以你看似受宠,其实住在皇宫里那些年和人质也差不多。”
霍骁摇摇头:“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可事实上并不是这样,先帝从来没有把我当作人质,他对我是真的好,或许一开始有那么点意思,可后来大概是我真的入了他的眼,他一直把我当亲孙子那样对待,是亲孙子,而不是皇孙。”
亲孙子和皇孙有天壤之别,一个是纯粹的祖孙,一个是先君臣后祖孙。
豆豆更不明白了:“那……”
霍骁苦笑道:“我说的是霍家,我的亲生父母。”
他翻了个身揽住豆豆的肩膀:“小扁豆,我说的同病相怜指的就是这个,你觉得自己不是父母期待的孩子,其实我也一样,我今年十六岁,同我父亲说过的话不超过一百句,一多半还是在吵架。我的母亲的确爱我,但在她心中有比我更重要的东西,甚至于我的出世对于她来说更多的像是完成了一项任务。”
豆豆完全懵了,照霍骁的意思,永福公主和驸马爷的婚姻纯粹是为了联姻而联姻,和感情没有丝毫的关系。
难怪永福公主常年驻守在辽东,而胖麦穗儿口中的“霍家大老爷”像是过得很不如意,有了这样一对生活中丝毫没有交集的父母,霍骁会感到幸福才怪了。
见她不说话,霍骁又道:“我母亲生下我刚两日,我父亲的侍妾,其实就是他的表妹,传出有了五个月的身孕,五个月……我时常在想,如果我是个女孩子,那五个月的身孕还能不能保得住。”
其实谁都知道,不是能不能保住,而是肯定保不住。
永福公主下嫁霍大将军嫡长子,目的就是想把霍家的继承权掌握在皇室手里,在她有儿子之前,霍大老爷这辈子休想有旁的子嗣。
霍骁嘲讽一笑:“所以,世人眼中高高在上的霍小王爷,只不过是为了皇室的需要而出现的一个……”
豆豆生怕他用十分难听的词形容自己,忙用小手堵住了他的嘴:“彻哥哥,你别说了……你永远是世上最耀眼的骄阳,在我心里无人能及。”
霍骁握住她的小手在唇边轻吻了一下,柔声道:“我知道,我也从不在乎那个。”
他要是在乎那个的话,心里早就扭曲了,如何还能活得这般坦荡潇洒,又如何配得上他心爱的姑娘。
“……所以我在霍家是个特殊的存在,除了祖父偶尔吼我几句,包括祖母、叔叔婶婶姑姑姑父们,同辈的兄弟姐妹,他们连话都不敢和我多说半句,不过我待在霍家的时间也是少得可怜。至于我的父亲,我从前恨过他,现在更多的是可怜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霍骁语气中难掩悲凉。
豆豆道:“永福公主常年在辽东,可我出席新年宴的时候也没见到你父亲,难道他也不住在京城里么?”
霍骁笑道:“我方才说了这许多,意思就是告诉你,将来咱们成婚之后,你根本不需要顾及霍家的那些人,他们绝不敢干涉咱们的生活,我父亲就更不用提了,我的事情他从不上心,你直接可以把他忽略掉。”
这父亲当的可真够悲惨的,豆豆忍不住同情了霍大老爷一把。
霍骁笑道:“他早已不是二十年前的样子了,如果不是因为霍大将军这块招牌,他连目前河间府知府的位置都保不住。”
原来霍大老爷竟然去河间府做了知府,虽然离京城不算远,但也成功避开了各种是非。
毕竟河间府不同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