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当年被调包的小小姐正是元家二姑娘,张嬷嬷心里勉强能好受一点。
不管怎么说,元家和裴家一样都是勋贵之家,小小姐虽然只是养女,总不至于缺衣少食。
何况元老夫人和元大人的人品她还是清楚的,他们教养出来的孩子,肯定差不了。
反倒是大小姐……
她想起了听说过的元二夫人不怎么待见元二姑娘的流言。
顾夕靠在椅背上道:“姐姐的性情你也知道,要让她关心疼爱沅儿不可能,但也不至于磋磨她,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张嬷嬷点点头:“这倒也是……可二小姐,就算这些都是事实,咱们也没有证据,小小姐怎么才能回到你身边?”
顾夕道:“我方才就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哪个环节处理不好,后果不堪设想。”
张嬷嬷并没有把顾夕说的“后果”弄得很清楚,她只知道当年的事情裴廷瑜做得太隐秘,她们现在红口白牙说她用了调包计,谁会相信?
要知道她虽然是二小姐的小姑子,更是大周朝的皇后娘娘,不是轻易就能撼动的。
她有些忐忑道:“二小姐,那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做?”
顾夕道:“咱们要沉住气,在没有拿到切实的证据之前不能打草惊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裴廷瑜身边也不是铁板一块,迟早总能找出破绽。
现在最重要的是证实沅儿的身份,我已经和女儿分离了十四年……十四年呐,嬷嬷。”
张嬷嬷道:“既如此,不如老奴亲自跑一趟大西北,去寻蕙姑娘把当年的事情问个清楚。”
顾夕握着她的手道:“嬷嬷,方才我没顾得上告诉你,蕙娘的夫君三年前从西北调到了辽东都司任宣抚使,如今全家都在东宁卫。”
张嬷嬷道:“那老奴就去辽东……辽东!二小姐,辽东是福王殿下的封地,永福公主前些日子不是回京了么?”
顾夕知道张嬷嬷的意思,永福公主是自己的好友,如今沅儿又是她的准儿媳,有些事情不必瞒着她。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有了永福公主帮忙,很多事情就容易了。
顾夕笑道:“她是为了小王爷和沅儿的婚事回来的,我本来想着她最近忙得很,想过几日再去福王府拜访她,现在看来不得不提前了。”
张嬷嬷似乎比顾夕更着急:“要不老奴明日就陪您去一趟?”
顾夕蹙着眉头道:“我还是想先去靖南侯府,虽然蕙娘不在,可元老夫人和姐夫对沅儿身世的事情似乎也是清楚的。”
张嬷嬷道:“老奴觉得您还是先去找公主,她毕竟是小小姐未来的婆婆,元老夫人和元大人八成是有什么顾虑,否则早就让小小姐和您相认了。”
顾夕觉得张嬷嬷的话也很有道理,元宗之行事周密谨慎,他之所以回京两年都不把这件事告知自己,肯定有他的打算。
她点点头道:“那咱们就去福王府,您去吩咐一声,就说我明日有事儿出门一趟,让府里的管事们有事情后日再来回。”
张嬷嬷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当晚裴廷琰父子以及裴锦歆几人再次来探望顾夕,都被她以睡下为由打发回去了。
在把她的小锦绣寻回来之前,她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好的心情去应付裴家人,包括她的儿子。
第二日一大早顾夕就收拾得齐齐整整,带着张嬷嬷和点翠,以及一干丫鬟婆子去了福王府。
永福公主最近的确是很忙,唯一的儿子娶亲,聘礼自然不能随便了。
她是福王府和定北王府两头跑,觉得自己的腿都跑细了。
当然,再忙她也没有把儿媳妇认亲的事情忘了。
她和元徵、霍骁三个人仔细研究了一日,把对付裴廷瑜的计划详细部署了一番。
顾夕的性子永福公主很清楚,知道女儿遭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她肯定是要找裴廷瑜算账的。
而这件事又太大,一旦捅破了肯定会闹得天翻地覆,所以什么时候告诉顾夕很有讲究。
不是不可以马上就说,而是有些不忍心。
元蕙救了沅儿,把她从嗷嗷待哺的婴儿养到六岁。
元徵收养了沅儿,把她从六岁的懵懂顽童教养成十四岁的豆蔻少女。
元家对沅儿有天大的恩情,而元家的姑娘马上要嫁入皇室,一旦闹将起来,元湘的婚事肯定会受到不小的影响。
元徵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会有遗憾。
所以一向是个急性子的永福公主才没有一回京就立刻去寻顾夕。
只有天知道她最近忍得有多难受。
没想到顾夕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
永福公主一听武宁侯夫人求见,不要人传话,也不顾及身份形象,小跑到垂花门亲自迎接顾夕。
她虽然手握大权常年端着公主的架子,骨子里还是那个爽利的真性情女子。
而顾夕心里憋着事儿,本就难受得很,一见到永福公主就有些忍不住。
两个十年未曾见面的闺中密友就这么抱头痛哭起来。
下人们面面相觑,谁也不好出声劝阻。
良久之后,永福公主抹了抹眼泪笑道:“咱们好不容易才见面,别哭哭啼啼的惹人笑话,去我屋里。”
永福公主说的“屋里”指的是她少女时代居住过的润玉园,是福王府中最漂亮的院子。
润玉园见证了她们两人的青葱岁月,也见证了两人深厚的友情。
十年未曾踏足,润玉园的景致依旧那么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