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裴廷琰做点吃食什么的,豆豆倒是不介意。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她的亲生父亲,就算地位和爹爹不能比,毕竟他们之间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她吩咐点翠唤人来把圆桌上的残羹剩饭收拾出去,对顾夕道:“娘,那我这就去厨房给父亲熬粥。”
父亲!
直到豆豆纤细的身影走得远了,暖阁里的一家四口还没有回过味儿来。
从揭穿身世到现在已经二十日,豆豆搬到威远侯府也已经五日了,一家人从未听她叫一声父亲。
今日裴廷琰这么一矫情,反倒是得了这么一声?
裴家兄弟俩见父亲的表情丰富之极,生怕惹火烧身,赶紧寻了个借口溜出了夕霞院。
反正爹是亲的,妹妹也是亲的,这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事实,吃饱喝足的他们还是赶紧闪掉的好。
暖阁里只剩下了夫妇二人。
顾夕轻笑道:“这下侯爷该满足了。”
裴廷琰眉头一皱:“满足?我有什么好满足的。”
一声不冷不热的父亲,一顿自己厚着脸皮讨要来的饭,还是白米粥配小菜,有什么值得满足的!
别以为他没有亲眼见到就可以随便糊弄。
府里大冬天给人送饭的保温食盒,虽然也算不上十分大,但放进去四五道菜绝对没有问题。
方才圆桌上那些菜虽然已经没了形状,但看看两个儿子的吃相就知道味道肯定差不了。
想来元沅那个丫头的手艺是不错的!
顾夕没好气道:“你的确是沅儿的生身父亲,但你也只是给过她生命而已,一没养过,二没教过,你还指望她对你像对姐夫一样好?”
裴廷琰一噎,生恩不及养恩大,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孩长到十几岁豆蔻年华的少女,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只是……
没能亲自教养女儿又不是他的错,元沅怎么可以把气撒到他的头上?
他梗着脖子道:“元宗之身边那么多伺候的人,凭什么让我的女儿亲自下厨给他做饭?可见哪些所谓的疼爱全是假的,明摆着就是沅儿在元家日子不好过,为了讨好元宗之才学了一手好厨艺。”
嗯,肯定就是这样的。
他本来只是想找个借口替自己辩解,说出口之后却觉得挺有道理,越发理直气壮起来。
顾夕冷笑道:“没看出来原来你的心理竟这般阴暗。”
裴廷琰自顾着坐在椅子上:“难道不是?”
顾夕道:“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女孩子喜欢做菜也不是什么坏事,总比一无是处强得多!何况沅儿琴棋书画都是顶优秀的,不比京里的闺秀们逊色。”
她并没有直接把一无是处的人叫什么名字说出来,毕竟她也做了裴锦歆十四年多的母亲,女儿没有教养好,她要负很大的责任。
裴廷琰俊老脸微红,要论起疼爱女儿,满京城有几个人能和他比?
可十几年来他疼爱裴锦歆的方式无非就是要什么给什么,不管她有理无理一律护着,别说教训了,连难听话都舍不得说半句。
瑞嘉郡主的一无是处和骄纵蛮横一样出名。
元沅虽然在自己面前有些执拗,可不得不承认她的名声比裴锦歆好多了,而且他也听说过她的琴棋书画似乎是元宗之亲自指点的。
元宗之那人是有些碍眼,但他的确是有真本事的人,状元之才就不说了,论及琴棋书画,满京城能和他相媲美的人也不多。
能得他亲自指点八九年,想来那丫头的水平肯定是不低的。
顾夕见他面色微变,继续道:“你又不是没有见过早产的孩子是什么样的,沅儿能长得这么好,元家人花费了多少心血?你居然还用这样的心思去揣度他们!”
一句话让裴廷琰脸上的红色完全褪净。
裴锦歆同样是早产儿,虽然府里丫鬟仆妇成群,他也没有亲自照顾过她,但把她的身子调理好花费了多少心血他还是清楚的。
元蕙把早产的元沅带到大西北,据说她找的丈夫当年只是个什长,家境普通生活清苦。
元沅如今虽然身材纤细,但看得出她瘦而不弱,身体还是很不错的,显然是从小调理得很好。
那么,当年元蕙一家是怎么做到这些的?
顾夕坐到裴廷琰身旁,悠悠道:“阿琰,咱俩是沅儿的亲生父母,但缺席了她的整个成长的过程,虽然这些不是我们愿意的,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裴廷琰用力握了握拳,他当然知道是错过了,但他就是见不得女儿对元宗之比对自己亲。
顾夕又道:“我们能寻回亲生女儿已经是上天的恩赐,她能这样健康这样出色,全都是元家人的功劳,你就不要去计较这些小得失了好不好?
沅儿对姐夫的感情很深,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
就好比送饭这件事儿,她并不是为了做给什么人看,更不是专门做了气你的,就是发自内心想要孝顺她的爹爹。”
裴廷琰忿忿道:“我才是她爹!”
顾夕剜了他一眼:“合着方才我这些话都白说了!沅儿给姐夫做饭是她心甘情愿的,给你做是你自己要求的,她出于礼貌可以唤你一声父亲,可以答应你的一些小要求。
但你不觉得再这么下去,你同女儿永远也亲近不了,只会把她越推越远么?”
裴廷琰悻悻然道:“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做?难道把我这颗心掏出来给她看?”
就算是掏出来,估计那个没良心的丫头也懒得多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