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兴元年的五月,注定是个特别的日子。
先是符离大败,大宋朝堂一片哀嚎,就在君臣为和谈做准备的同时,钦差建康尚未归来临安的开府仪同三司、镇洮军节度使、恭王赵惇一纸奏章,又在朝堂上掀起了滔天大浪。
这位皇子殿下奏章中声称,有人发现归正人江阴签判辛弃疾里通金国,证据便是他身边的女子,竟是金国亡帝海陵王的柔妃耶律弥勒。
这可不是个小事。
且不说江阴签判辛弃疾的归正人身份,单是耶律弥勒的身份,就足以惊动整个朝野了。
虽然说一个女人代表不了什么,但这尼玛可是海陵王的柔妃!
就算海陵王已死,可毕竟是前金主,他的妃子出现在大宋,让天下人如何看待,这事一个处理不好,就又可能让金军南下。
历史上因为女人两国交战的例子少了么。
大宋上下对此不敢掉以轻心。
这一日临安大内的垂拱殿中,大宋朝堂重臣尽皆到场。
太傅、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也就是左相陈康伯垂眉垂首闭目养神站在左侧,没有和身旁同僚聊天,到了他这个年龄,又经历过靖难,早看透了许多。
相公不说话,其余人也便不敢议论。
垂拱殿中,人才济济,当朝大宋最炙手可热的人物悉数在场。
绍兴三十一年采石大捷中而因功绩升任参知政事的金紫光禄大夫洪适,站在陈康伯下手,事实上参知政事一直有副相的说法,且在以往是会出现权兼枢密使的情况,若要百尺竿头再进一步,那就只能是左右相公了。
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蒋芾,同知枢密院事、保和殿大学士陈俊卿,这两位都是西府枢密院顶梁柱人物,本是枢密使张浚的副手,如今张浚被罢相,西府之中便是这两位说了算。
少保、永兴军节度使、邓王赵愭,雄武军节度使、庆王赵愭亦站在一侧。
再其后,便是礼部尚书魏杞,吏部尚书叶颙,户部尚书曾怀,工部尚书王望北,刑部尚书诸葛瑾我,当然,最为显然的是太傅、端明殿学士、新近权兼兵部尚书的汤思退。
这位被弃用许久的大臣站在那里,纵然是左相陈康伯也不敢小觑。
符离大败之后,张浚罢相,史浩辞相,官家迅速让原兵部尚书明升实降滚蛋去门下省当了个门下侍郎,而让汤思退权兼兵部。
都是仕途沉浮的老人,焉能不知赵昚那点心思。
符离大败之后必然是议和,一贯主张和谈的汤思退权兼了兵部尚书,下一步恐怕不是宣麻枢密使就是拜相尚书右仆射,必然是相公之选。
尽管如此,垂拱殿没人去讨好汤思退。
都是权倾一方的实权人物,不说陈康伯、洪适和陈俊卿等人,单是六部尚书皆是手握实权的人物,没有谁会愿意摧眉折腰。
如今帝师史浩辞相,枢密使张浚罢相而悬置,这济济一堂,论声望论权势便唯陈康伯马首是瞻。
垂拱殿极其安静,还有一个原因,今日被官家召来小朝会,大家或多或少都知道一点,并不是商讨决定和谈的事情,而是关于陪都建康的一件大事。
虽然主角是个女人,但事关金国就没有小事。
有太监宣号,赵昚阴沉着脸走进垂拱殿,谢盛堂亦步亦趋的跟在,走进殿内,就接连给陈康伯和汤思退打眼色,意思说大官心情不好,两位大佬还是尽量奉合着些。
赵昚坐下,对一众人说道:“诸位免礼罢。”
又对谢盛堂等太监说道:“陈贤相年迈,赐座罢。”说完有意无意瞟了一眼汤思退,却并没有赐座。
陈康伯谢过官家,并不敢全然落座,只坐了小半个屁股,拱手问道:“不知道官家召我等前来,是有何要事?”
赵昚嗯了声,“恭王赵惇从建康送了份折子上来,诸位卿家大概或已知悉一些,折子中说江阴签判辛青兕里通金国,其证据便是身边那位极其亲近的女子是海陵王的柔妃耶律弥勒,诸位卿家有什么看法?”
两宋时期,天子一般很少称呼爱卿。
爱卿这个称呼,在两宋时期,其实就是对青楼女子的昵称,当然,官家有时候也会称呼爱卿,毕竟不是死规矩,但多数情况下还是称呼官名和卿家。
赵昚既然问起,诸人自然要发表意见,身为左相的陈康伯却不说话。
既为左相,说话有一言九鼎之作用,当然要先听其他同僚的意见,最后再给官家一个盖棺定论的建议。
最先出声的是参知政事洪适,声音极其洪亮,“此事应从长计议,且不说那柔妃是真是假,但涉及到归正人辛弃疾,臣是不信他会里通金国的,且此事关乎金国,我等不可大意,应等恭王殿下查证属实之后再做定夺。”
这话说的……和没说有什么差别?
洪适确实有些圆滑,一身学问不俗,做官也是相当的麻溜,和其父洪晧之道截然不同。
洪皓生于内忧外患纷至沓来的北宋哲宗元祐年间,卒于高宗绍兴年间,在国家民族艰难之际,以天下为己任,怀康国济民之志,秉忠孝节义之风,积极入仕,谱写了人生和家族的光辉篇章,他年少得志,二十七岁中进士,殿试中“北宋六贼”王黼左丞相、朱勔宁远军节度使,见洪皓器宇轩昂、文才超群,欲招为女婿。洪皓侦知王、朱两人都是奸臣蔡京的党羽,就坚决回绝了。
洪皓在南宋任礼部尚书时,出使金国,被扣留在荒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