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伸哦了一声,语气甚是不屑,“仅是稍逊风骚?此等字迹别说我太学生员,就是州学县学生员之中,也断然无人如此拙劣,比那私塾幼童差得到哪里去?”
李凤梧苦笑,作声不得。
程大昌也明智的选择了闭口,瞎子也看出来了,陈祭酒这是故意来收拾李凤梧的。
陈伸看了一眼太学博士,问道:“此子平时若何?”
今日讲学《明经》,是由太学博士梁钞朱授,此时看了一眼李凤梧,便道:“此子顽劣,旷学日多,且学课之时多有怠忽,又喜好勾营结私,毫无钻研学问之心。”
程大昌讶然,旋即猛然想起什么……梁钞的妻子就是钱家人啊!
果不其然,今日也在听梁钞授讲《明经》的钱象祖起来附和道:“确实如此,我等可以佐证。”
随之而起六七位太学生员,尽皆附和。
李凤梧暗暗叫苦,你妹啊,我就说今天怎么钱象祖会来听明经,感情是早有准备,但是他们又是如何知晓陈伸要来找自己麻烦的?
话说回来,梁钞说的大多也是事实。
自己求学太学的时间不长,旷学的日子却极多,加上明经自己早就倒背如流,遇到自己早就通晓的篇章,自然没甚心思听梁钞呱噪。
至于勾营结私……这尼玛是钱象祖的劣迹吧?
陈伸见状,心中暗笑,钱家人着实不是善茬,虽然自己迫于赵惇的压力,要将李凤梧赶出太学,但钱家人却不是赵惇这一路的。
如今朝堂之上大概没人不知晓,钱家人成了赵愭一派。
钱端礼的女儿在今年秋闱之后,便嫁入皇长子邓王府,封为广国夫人,有了这层关系,钱家怎么都要力保赵愭登上太子位。
看这样子,赵愭也不想李凤梧在太学呆下去啊。
沉声道:“既然如此,那将此子除落学籍。”
李凤梧大怔,卧槽,这就决定将我赶出太学了,有没有搞错,老子什么错都没犯,不过就是字写丑了些,这就要除落学籍,欺人太甚了罢!
怒道:“祭酒何来此断,纵然我偶有怠忽,也不至于除落学籍罢?”
陈伸冷哼一声,“太学本是为朝堂储才之所,你为太学生,不好好钻营学问,却勾结营私,窥一斑而知全豹,将来若是入朝为官,岂非要营私结党惑乱朝政,我为国子祭酒,有责将此事弥于微末之间!”
李凤梧冷笑几声,心中怒火沸腾,“好一个弥于微末之间,我且问祭酒,你有何证据证明我勾结营私,又凭什么断定我入仕后会结党营私,如此之言,尽是你一家之言,难以服众!”
陈伸能成为国子祭酒,自然不是普通角色,口才也是上佳,拥有雄辩之才,闻言回敬道:“太学博士之言不足以为证?钱象祖之言不足以为证?且你亲口承认,怠忽学问是事实,又经日旷学,本祭酒断然不能容你在太学之中继续败坏学风!”
李凤梧怒极,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声音骤然提高,“我败坏学风?”
陈伸昂然道:“还欲狡辩?”
李凤梧怒火中烧,“自进入太学,我便勤勤勉勉,一日不敢怠慢,谨遵太学规矩,虽和一些生员有私交,但这是同窗之谊,仅止于礼和学,何来勾结营私,何来败坏学风?”侧身指着钱象祖,“祭酒遮莫不知这位,钱网一词想必不陌生罢!”
一看火烧到自己身上来了,钱象祖当然不会示弱,挺身而出,“李承事郎泼的一手好污水,你和张观等人勾结营私,挟私怨报之我等,哪来的什么止乎礼和学,怎的倒打一耙,反倒泼污于我,且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钱象祖书香门第,和众多同是饱读诗书深明礼仪志在匡扶天下的太学生员一起求学论道,岂是你等终日酒肉团聚在一起的鄙夫可比?”
太学博士梁钞也道:“此是事实,李凤梧自恃家境优渥,每每自外带入美酒美食分享于诸多生员,笼络人心,其心可诛。”
李凤梧越发恚怒,自己买好酒好肉给张观等人改善饮食是事实,但怎的从他们口中出来完全变了味,好像自己成了个笼络人心的乱世臣子一般。
陈伸闻言,冷笑道:“事实胜于雄辩,李承事郎还有何话可说?”
根本不给李凤梧辩驳的机会,陈伸立即接口道:“非我一人之言,两位司业和程祭酒皆是今日见证,如此并不是某独断专行,今日起,除落李凤梧学籍!”
说完转身就要走,只要此事定下来,李凤梧再无反转余地,就算是闹到官家那里,也不可能更改,作为从三品的国子祭酒,这点权利还是有的。
李拽住陈伸的衣襟,“血口喷人,休走!”
情急之下,这一拽有些用力。
那陈伸本就削瘦,顿时禁不住,一个趄趔差点栽倒。
陈伸大怒,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钱象祖怒声道:“好你个李凤梧,竟敢在课堂之上蔑视尊上,殴打朝廷官员,诸位,和我一起拿下这狂妄鄙夫!”
一呼百应,七八个太学生员冲下李凤梧,全是平时依附于钱象祖的人。
说时迟那时快,这些事情都只是弹指一挥间。
李凤梧根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五六个士子按在地上,课堂之内一片混乱,然而就在这时,课堂之外忽然响起咆哮声,“直娘贼,敢欺负我家小官人,呔,看拳!”
便见外间冲进一尊黑塔,狂风骤雨般绞进人群,课堂之中顿时大乱。
砰砰当当!
桌椅横飞,书籍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