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宁宫外瓦子筑。
这也是个瓦子,只是相较市区繁华街段的瓦子规模大有不及。
瓦子筑周围,大多是贫苦人家。
痞子拐子群集的地方,龙蛇混杂,纵然是临安府的捕头,也不愿意轻易到这个地方来。
想当年,有位外地来任的捕头,在没闹清楚义平庄背后的情况之下,仗着自己在吏部有个当小官的小舅子,也想捞取点好处。
于是强势的带刀进入瓦子筑,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位捕头失踪了,他那个小舅子没过半年,贬官到外地担任了一县主簿。
瓦子筑的水太深。
虽然龙蛇混杂,但却并非全是腌臜泼皮,也有好几位读书人,其中一位姓方的举人老爷,便在瓦子筑安然了二十来年。
方儒是绍兴五年的同进士,本来做了个小官,后来不知怎么回事,辞官回到临安,在瓦子筑安家,生儿育女人丁兴旺。
说起瓦子筑方家,就是城里青云街和京城高官作邻居的富贾们,也不敢小觑。
至于其中缘由让人揣摩至深。
只是今日的方家有些愁云惨淡,偌大的正厅里,年过五十的方儒看着自己几个惊慌失措的儿子,沉声问道:“事情怎么样了?”
大儿子方孝杰急声道:“情况不太好,各处分堂陆续被连根拔除,可孩儿查了一上午,也没查到是谁做了这件事,父亲,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搞我们,那个西辽郡主根本就没失踪?”
方儒沉默不说话。
自己背后就是钱端义大儿子,临安知晓这层关系的人不少,放眼整个朝堂,有谁敢如此对待钱家?
如果有,左右相公,枢密使,恭王。
仅此四位耳。
是谁如此大胆,敢借西辽郡主来搞义平庄?
左右相公、枢密使陈俊卿、恭王赵惇就算要对付钱家,也不敢冒如此大险,万一西辽郡主出一点差池,他们的前途也就完了。
关键是西辽郡主,只要把西辽郡主交出去,这一切事情都将曳然而止。
但西辽郡主在哪里?
想到此,方儒沉声道:“你们所有人都出去,务必要查到是谁做的此事,一定要找到西辽郡主,哪怕付出任何代价都在所不惜。”
几个儿子匆匆离去。
方儒转身走进后堂。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为防万一,有些东西还需要藏好。
若是这些东西落到皇城司手上,别说义平庄,钱端义一家也吃不了兜着走,当然,这些东西也不能落在钱家手上。
自己只有将这些东西掌控在手上,钱家才会投鼠忌器,不会放弃自己。
只是方儒怎么都没想到,在他转身进入后堂后,房檐上的阴暗角落里,一道极其娇小的身影落下,悄无声息的跟在了他的身后……
如果李凤梧看见此人,大概会知晓他的身份。
此人曾跟随谢盛堂一起到过盐官镇。
下午时分,吃过午饭的重臣们齐聚垂拱殿,焦急的等待着皇城司那边的消息。
不管义平庄如何,西辽郡主是不能出一点差池。
然而已经整整一上午了,皇城司那边依然没有西辽郡主的一点消息。
就在赵昚都有些坐不住的时候,龙大渊一脸喜悦的冲进垂拱殿,行礼后大声道:“官家,皇城司已经发现郡主下落。”
众人顿时振奋,陈俊卿急声问道:“安全救出来了吗?”
龙大渊对枢相公点点头,又对赵昚说道:“臣得到密报,在西湖畔太学附近,有义平庄一出隐秘的据点,于是率兵赶过去,刚杀入据点,便发现魏太尉的公子魏廷晖护着西辽郡主和魏蔚在浴血苦战,臣等立即将义平庄孽徒剿杀,保得郡主平安。”
赵昚松了口气,心中也有些奇怪,这么简单就把郡主救出来了?
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
汤思退适时道:“官家,此刻城门已关闭四个时辰,义平庄孽徒虽多,但若继续剿灭,恐引起城内居民惶恐,不知……”
钱端礼忐忑不安,密切的关注着官家的反应。
赵昚没有回到这位相公的话,也没有说继续剿灭,于是龙大渊也安静的等待着。
这下子所有人都茫然了。
官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有谢盛堂知晓个中缘由,官家虽然不是很想对付钱家,但也不愿意看着义平庄继续为恶临安,官家在等待。
上午众臣还没来垂拱殿之前,官家似乎有过手笔。
想来应该是出动了赵镰。
看着如坐针毡的钱端礼,洪适略有看不下去,毕竟都是西府同僚,且自己和钱家关系也不错,思忖良久,才出来说道:“官家……”
话却说不下去,只因他刚开口,官家就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一眼。
洪适只好退回去。
赵镰那边还没消息回来,赵昚于是开口问龙大渊,“西辽郡主被藏匿的据点,你们是如何得到密报的?”
总觉得这事有点诡异。
如果义平庄的龙头稍微有点理智,要么就是直接将西辽郡主交出来,要么就是将西辽郡主藏得好好的。
交出来,义平庄也许有活路。
藏好西辽郡主,义平庄的龙头才能有活路。
为何这么简单就被皇城司找到了?
龙大渊立即大声道:“臣率兵准备前往瓦子筑,却被一腌臜泼皮拦路,说是有密事相告,臣一想,也许是义平庄有贼子被我皇城司、禁军精锐吓破了胆,要弃暗投明,于是便召之询问,这贼子正如微臣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