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康这才脑中一震,恍若梦醒,又抬颚定睛,观眼前城门。
这……
………他这是走了多久,竟是走到西湖来了。
杨康又低下头,看向自己半举起的手…………手上有着暗红血色,他的脑中隐约闪过了什么………是了,姐姐走后,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了,他一路浑浑沌沌,昏头昏脑,还碰上了不少打劫的山匪,也不记得,自己究竟是伤了他们,还是干脆的把人杀了。
“……你。”杨康哑声道。
做下仆打扮的人忙道:“少爷你说!”
杨康的唇动了一下,闭上眸,倦然道:“帮我去找家酒楼,要上些清淡养胃的,还有一间上房,烧好热水,我要更衣洗漱。”
暗卫不解道:“少爷,我们不是在西湖买了……”
杨康忽而睁眸,低吼一声:“闭嘴!”
暗卫一震,忙弓腰道罪,他看出自家小王爷震怒不已,身边又不见那青衫女子………莫非,是和婉儿师父闹矛盾了?
杨康狠咬嘴唇,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杨康不说话,那暗卫便不敢起身,安静的像个哑巴,静静的在前方引路。
两人走在去酒楼的路上。
忽而,那暗卫又听到一声。
“西湖那宅子,卖了吧。”
这声平淡无波,听不出什么情绪起伏。
若是往常,暗卫定是会追问一句,加以确认——盖因他晓得,小王爷究竟为了那栋宅子挑了多久,而那宅中装潢,又是仔细认真的选了多久。
但现下,他自是收紧嘴巴,闷声不吭,点头应是,绝不多吐一字。
留守西湖,化作平民打扮的暗卫不止他一个,当杨康吩咐落地的刹那,就另有两拨人,一拨去酒楼要房点菜,另一拨则是动作迅速的,去处理这被小王爷霍然厌恶的宅邸去了。
然而,还未等暗卫引着杨康,走到西湖城中最好的酒楼,就听沉默一路的小王爷,忽然又道。
“那宅邸,好好留着,哪怕没人住,也长期找人看着。”
暗卫心中一跳,却仍是不敢多问缘由,点头应是。
身后,杨康话音落地的刹那,便又是几个在路边挑选玩意的“汉人”,在交谈中远远离去了。
引路的暗卫心想,怕是小王爷真的和婉儿师傅闹出不快了,这栋小王爷专门为婉儿师傅抛金买下的宅邸?唉,哪怕小王爷日后又说要卖了、拆了、乃至烧了,他们这些做暗卫的,也不能动作迅速的去执行命令才是。
到了酒楼门前,杨康的容貌本是不差,但现下蓬头垢面,衣装破烂,酒楼小二见状不愿其进门,还险些闹出事端。
暗卫自知杨康在婉儿师傅面前甚为乖觉,现下徐哲不在,他们又打从心底的有点瞧不上汉人,当下就想对那酒楼小二发作一番,却不料竟被杨康一手拦住。
杨康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淡淡的看那暗卫一眼,然后向暗卫要了几串铜钱,扔到了店小二的手上。
暗卫跟随杨康多年,见自家小王爷眼底厌烦,便立马知趣道:“我家少爷糟了匪盗,刚才不是有人来订了一桌清淡饭菜,还要了一家上房,给钱让你们即刻去买一全新木桶,把热水烧好?——那桶那水,可是好了?”
店小二震惊瞠目,眼珠子转了又转,能屈能伸,立马笑容可掬的,先是扇了自己两巴掌,唾弃骂了自己两句,又迎着杨康二人进了酒楼。
见杨康终是进了上房洗漱,木门砰然扣起,暗卫才是悄悄抹汗一把,心中松气。
唉,小王爷和那美若天仙的婉儿师傅吵架了,他们这些跟随小王爷的,这些日子,哪怕小王爷的脾性再是古怪,也多多担当一些吧。
谁知,小王爷的脾气古怪,不是“这些日子”,而是……而是…………
这些跟随杨康——完颜康已久的暗卫,渐渐觉得,他们的小王爷,似乎有点变了?
往日,小王爷在婉儿师傅面前是一副做派,在王爷与王妃面前是一副做派,而在这三人之外时,又是另一幅做派。
他们这些当暗卫的,自然是早已习惯,但现在…?
小王爷好似一夜之间忽而长大——长大二字并不准确,应是说,好似变得为人沉稳了?
往日会在意的事,现下却懒得计较。
往日学习刻苦,现下却随意得很,但这番随意又不似懒惰,而是一股说不出的……说不出的……暗卫们挠头抓耳,无奈学的少,实在找不出个合适的形容。
明知不该在私下讨论主子,但小王爷的这番变化可是太大了!而且不是变了一日、一月,而是好像真的转了性子!
暗卫们。
“小王爷这是受刺激了?”
“婉儿师傅是不是许久没来了?”
“这才两个月份吧,婉儿师傅一季不来的时候,又不是没有。”
“闭上你们的嘴!谁允许你们在私下议论小王爷了?有空闲说这些,不如早早的把小王爷给的任务做了。”
另一位同做汉人打扮的暗卫叹了一口,想着小王爷刚刚交代他们的新任务。
这两个多月来,小王爷只是住了几天的酒楼,之后,便在这西湖暂时的定了居,但这居所,却也不是那栋重金费力的宅邸,而是又重新买了一座,与那座宅邸相距甚远。
小王爷每日闭门不出,但是早间练功、一日三餐却极有规律,他们见小王爷不似要糟蹋自己身体的模样,便也只能静静的看着,不敢妄问什么。
直到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