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计,徐福多少有了点儿有恃无恐的心理。
眼看着他们便要到郡守府跟前了,嬴政低头瞧了一眼,差点气得没将徐福倒拎起来揍一顿。他还指望徐福能表露点愧疚、忐忑、纠结的情绪来,结果半点情绪也找不到。徐福脸上的表情,坦荡得不能再坦荡。
嬴政拉着脸翻身下马,徐福习惯性地伸手要去搭嬴政的肩。
这马太高,他直接跳下来,徐福实在有些担忧自己会不会闪了腰,或是闪了腿。
嬴政往前走了几步,徐福的手顿时就摸了个空,徐福瞅了一眼嬴政的背影,好像……更生气了?
此时桑中已经下了马,走上前来,低声问道:“先生可要帮一把?”
他们同行的次数也不少了,桑中知晓徐福不擅骑马。
嬴政怎么会听不见桑中说话的声音,当即主意一变,顿住脚步又转身回来,伸手将徐福从马背上捞了下来,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不带半点停顿。
桑中忙低下头退到一边去,脸上的神色有几分黯然。
为了避免被嬴政甩在后面,徐福的手悄然从袖袍下伸了出来,而后抓住了嬴政的衣袍,他稍稍落后嬴政半步,二人走动间,无一人发现徐福手上的小动作,只有嬴政每走一步都感觉自己衣服往下坠了坠,若非质量过硬,恐怕就要“嘶啦”一声,扯出条口子来了。
嬴政心中说不出的又好气又好笑。
待走进了大厅之中,有人往嬴政面前一跪,道:“请王上回咸阳。”
徐福抬眼瞥了那人一眼,一身仆仆风尘,看上去像是刚从咸阳城赶过来的。
嬴政有些惊讶,“可是咸阳城中出了何事?”
徐福也有些惊讶。他们离开的时日并不算久,何况朝中留下的人,都是秦国栋梁,尉缭、李斯、赵高,谁是好对付的人?
那人面色沉重,低声道:“自王上同徐奉常离去后,咸阳城中便也未再降雨了。”
嬴政的脸色瞬间就肃穆了起来。
旁的地方如何干涸,如何缺水,嬴政或许可以不亲自插手去管,但是咸阳却是绝对不行的。秦国都城,怎能出事?若是咸阳城中出了事,那秦国的王室贵族和有才之士都要遭殃,相当于会毁坏一国根基。
早在更早之前,便有君王将旱灾、水祸同治国联系起来,若是旱灾不能治,焉能治国?
“有大半个月了……”徐福出声道。
“收拾一番,明日启程回咸阳。”嬴政当机立断。
徐福有些犹豫,他也应该立即跟着离去吗?他心中还有些牵挂染了病的人,不等到疫病完全消退,他怎么能放下心呢?
但是咸阳城中万一也出了同样的事呢?
徐福看向了嬴政,而嬴政却连一个眼神也没给他,起身便快步走了,他叫来侍从吩咐那人去叫三川郡的官员前来,瞧上去嬴政还有许多事要做,忙得没空搭理他。
徐福心底有点酸。
秦始皇是个小气鬼。
他都要献出自己去取得原谅了,嬴政竟然还生气?
徐福全然忘记了,从前他还和为嬴政心胸宽大还是狭隘一点,和尉缭争辩了许久,就差没撸袖子揍人了。
徐福默默地站在一旁,冷着脸,也端上了架子。
那些三川郡大小官员一进厅来,就觉得冷风飕飕。
这可明明是大热天啊……难道是他们太过心虚,才觉得浑身发冷?
官员们跪在嬴政的面前,小心翼翼地瞧了一眼,这三魂七魄就差点去了一半。
终于要来了……官员们心底的小人儿瑟瑟发抖,蜷缩起来默默流泪。待到今日,王上终于要处置他们这些办事不利的人了。
“叔华何在?”
“下官在。”叔华颤巍巍地跪在嬴政面前,背微微躬着,瞧不出半点意气风发来。
……
徐福看着看着,就觉得什么话也听不进耳中去了。明明刚到三川郡的时候,也是他站在嬴政身旁,默默不语,看着嬴政发号施令,但那时怎么就没有现在的怪异感呢?就好似他插不进去似的。
徐福觉得有些气闷,便转身出去了。
众人虽然都低着头,但也注意到徐福走出去了,他们顿时觉得背脊发凉,难道王上令他出去取什么东西了?是取什么?罪状证据吗?还是砍头的大刀?还是割鼻子的匕首?
越想越觉得浑身发冷……
而这厢徐福走到门口,叫上桑中和蒹葭二人,“去问一问,那对母女被安置在何处了?”
蒹葭倒是并未多想,转身就去找差役来问了,倒是桑中神色有些怪异,不由得问道:“先生无端对那二人上心,怕是有些不大好……”桑中话里暗藏的意思,其实就是提醒徐福一下,不要因此白白触怒王上,让王上起了误会。桑中瞧那女子容貌普通,倒是没觉得徐福会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心。
“若是换做别人染了疫病,我也会上心一分。疫病乃是大事,若是秦国因此瘟疫蔓延,那我如何能容忍?”徐福担心自己这只蝴蝶扇动的翅膀,改变了整个大秦的未来。若是害得嬴政征途之中平添麻烦,那怎么行?
桑中动了动唇,最后倒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此时蒹葭已经打听出结果回来了,还顺便牵了马车过来,徐福坐上马车,“去寻那二人。”
他要随着嬴政走的,走之前总要料理个干净。
马车很快又出了城。
那对母女被安置在了一处山洞之中,在这样的天气里,呆在山洞里也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