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表情僵住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眨眼间,吕不韦就调整出了应该有的表情来。他脸上闪过惊疑之色,随后便是受到污蔑和质疑的愤怒,“嫪毐这等小人,竟如此污蔑于我!还请王上为我正个清白!”
你还哪来的清白?围屏后的徐福将吕不韦演戏的模样尽收眼底,不得不佩服起吕相的急智与厚黑。
嬴政早就预料到吕不韦会来个死不认账。将嫪毐送到赵太后床上的事,实在太上不了台面,那是秦王室中的奇耻大辱,嬴政当然也无法利用此事来扳倒吕不韦。嫪毐一事,本就只是个借口罢了,嬴政只是想将吕不韦摁在与嫪毐谋反的柱子上,再也不让他有下来的机会。
嬴政露出了沉痛受伤的表情,“寡人是信吕相的,奈何人证据在,吕相如此强辩,实叫寡人心痛不已。”
吕不韦心中一沉。嬴政如此态度,那便说明嬴政是非要拿下他不可了,嬴政不在朝堂之上发作,偏偏将他叫到宫中来,而后才发作,难道嬴政是打算让他今日就在此伏诛?不,不,嬴政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少年了,他应当没有如此愚蠢。他吕不韦好友遍天下,若真是死于王宫之中,那嬴政还不知要应付多少杀招。
不管如何,先应付过这一局再说。
“王上可是不信我?”吕不韦也对着嬴政演起戏来,脸上的表情表现得比嬴政更为受伤。
嬴政突然高声叫道:“赵高。”
赵高应声入门而来,手中捧着一只盒子,并且递到了吕不韦的面前。
吕不韦登时提高了警惕,盒子里装的会是什么东西?
嬴政仿佛精分般,脸上的神色恢复了平静冷淡,“寡人便再给吕相一次机会,吕相带着它回去吧。”
徐福躲在围屏后,忍不住开始思考起来。
那盒子里装的会是什么?是秦始皇准备用来恐吓吕不韦的吗?吕不韦的神经那么坚韧,会轻易被恐吓到?难道里面装的是嫪毐的那物,让吕不韦见一眼就会觉得蛋疼?
徐福越想越不太好了。
吕不韦此刻心中也是忐忑不已,他已经完全摸不透嬴政的想法了。
谁知道下一步,嬴政会做出什么事来?
赵高冲吕不韦笑了笑,“吕相,请。”
吕不韦不得不接过了盒子,那盒子本身便不轻,托在手中之后,也无从感知里头究竟放着什么玩意儿。嬴政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等他再抬头看向嬴政时,嬴政已经闭上眼,不再看他,口中不冷不热地说道:“吕相回去吧。”
原本已经心脏高悬,以为会与嬴政争个不死不休的吕不韦怔住了,他抓着手中的盒子,表情有些不是滋味。吕不韦犹豫一会儿,被赵高请了出去。
吕不韦转身往外走,徐福却是从围屏后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他提高声音,问道:“吕相能否让我算一卦?”
吕不韦转过脸来,脸色不虞地看向徐福,沉声道:“不必了。”说完,他便大步朝外走了。
徐福将他从头到脚扫了一眼,满意地收回了目光。
等吕不韦的身影彻底从视线中消失,嬴政才睁开了双眼,他将头偏转过去,因为徐福是站在他身侧的,所以他的视线刚好顿在了徐福的腰线上。
“你刚才想做什么?”嬴政开口,声音不自觉地哑了哑,他发觉到自己的怪异,连忙将视线收了回去。
徐福脸上浮现了一点笑意,“帮他瞧一瞧祸福。”
嬴政叹了一声,“可惜他不愿意配合你。”
徐福摇了摇头,“不需要他的配合。”多瞧上几眼就能看出来的信息,又何必大动干戈请吕不韦来配合呢?他之所以开口叫住吕不韦,不过是让他回个头来,再最后确认一下罢了。
所谓相面,熟练到某个地步,不就是如此便可解决吗?
嬴政来了兴趣,问道:“那你如何瞧出祸福来?”
“我曾在奉常寺时,便无意中见过吕相一面,那时我就观过他的面相。观其眉眼,眉浓而杂。”
“哦?这有何讲究?从眉毛便能观得祸福天命吗?”虽然已经见识过徐福的本事,但嬴政还是觉得神奇无比。仿佛徐福随随便便见了什么,再随便一句话,就足以定下人的生死吉凶。
“人从出生开始,面相都是会发生变化的。”
嬴政兴趣更甚,命人拿来垫子放在一旁,再让徐福坐下说话。
“骨骼,嗯,也就是你们的骨头,在长成的过程中是会发生变化的,面容同样也是,生活富足的人,面容自然与生活困窘的人,是全然不同的。这些都能从面相上观出来。脾性凶戾的人,因为常常会露出凶态,所以眉毛弧度会顺着上扬,嘴角的弧度也多是下垂的,额上的纹理也比较重。这样的人,寿命也短。”
“寿命也能看出?”嬴政更觉惊讶。在他看来,这倒是比龟甲占卜还要更为精妙。
“自然。人有七情六欲,七情,喜、怒、哀、惧、爱、恶、欲。其中怒与恶,都会伤到人体脏器,哦,就是会伤身的意思。身体破损患疾,寿命自然缩短。且人怒极或哀极或喜极或恐极,都容易令人突发急症,一着不慎便意外身亡,也是有可能的。”
“那吕相的眉浓而杂,又透露出了什么信息呢?”
“眉浓,那是生机勃勃之相,浓眉大眼之人,脾性开朗,易广结好友,是难得的好相貌。”
“难道天下眉浓之人都是如此吗?那眉淡之人呢?岂不是与之相反,脾性狭隘?”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