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妍笑道:“怎么没有……就连紫鹃姐姐,姑娘出孝后也赏了个金麒麟璎珞呢。……”
黛玉含笑听着,润妍虽要比闲雅爱说话,可也并不是没眼力劲的。倒是……黛玉含笑一转题,问道:“说起来,姐姐这里熏得什么香,这般淡雅?”
“我最怕熏香了,没得将好好一身衣裳熏得烟燎火气的。”
“可这香……”这回就连宝玉也偎到宝钗身边笑道:“姐姐身上可好闻,却是我没闻过的味呢。”
宝钗伸手推了推宝玉,笑道,“且好好儿坐着罢,又来闹人……这香气,想是我早起吃的丸药的气味罢。”
“什么丸药,也赏我吃一丸罢。”宝玉仍涎着脸笑闹。黛玉瞧不过眼,不由冷哼了一声,转过脸去。宝玉晃眼瞧见了,心下一个激灵,知自己忘形了。方换了换身形坐好,又问道:“可是方才莺儿说的那个和尚给得?”
“正是……我这病原是胎里带来的,先时多少药都吃不好,还是那和尚给了个海上方,但凡不好时,服上一丸也就罢了。”
黛玉捧了茶在手里暖着,叹道:“这和尚真小气,即有些本事,何不将人治好了,偏让人这般一时一时地受罪。”
“噫,我记着那要渡妹妹出家的和尚也给了妹妹一丸药罢……”
“呸,偏你又记得了……我那药可没有薛姐姐的这般神妙,就药味都带着这么一股子香甜呢。好姐姐,这药可是拿什么做的?”
“说起这药可絮叨了……”
三人说笑间,外厢薛舅姨发派完了活计,又忙置了些果子,留宝、黛二人吃茶。黛玉捧着把瓜子嗑着,冷眼瞧着宝玉东要一样、西要一样,硬是将个下午茶吃成了午后小酌。她这还是头一回与宝玉两人离了老太太在外人面前相处,看着薛家两母女这般纵着宝玉说一不二,黛玉心下真是十分无力,怪道自己说得再多宝玉也没多大改变,她本以为老太太她们那般溺爱已是过份了,如今瞧着那还是有些规矩的,实不比这会子,竟是全由着宝玉的性子来。是以宝玉的奶娘李嬷嬷上来阻酒时,黛玉是半句话也不愿插口。只可惜那老货全以自己不挨骂为准,一番话下来哪里是劝呢,倒是火上烧油才是。待及至听到宝钗劝宝玉休饮冷酒时,黛玉再忍不住笑出声来——原来这就她的贤慧呀,可真真是舍本逐末,取小利而失大义,不说这才什么时辰,就纵着个小孩子喝酒,却偏去分辩什么冷酒伤身,倒不知她真是没想着呢,还是装糊涂。
“林姑娘笑什么呢?”薛舅姨分心问道,说时夹了块鹅掌放于黛玉碗中,笑着让道:“到了我这儿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样……且尝尝可合口味,有什么想吃的尽管说。”
到底她是长辈,又这般笑脸相迎,黛玉不好再说什么,一手摸了摸怀里小手炉,心下暗自嘲解自己:这会子雪雁可没理由过来给她送话柄了。想时一转眼,却瞅见墙边立着的丫头里有一个眉间点着红痣的。黛玉不由上心多瞧了几眼,心道这就是香菱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没什么精神了,还是上相关原文吧:
闲言少述,【甲戌双行夹批:此处用此句最当。】且说宝玉来至梨香院中,先入薛姨妈室中来,正见薛姨妈打点针黹与丫鬟们呢。宝玉忙请了安,薛姨妈忙一把拉了他,抱入怀内,笑说:“这们冷天,我的儿,难为你想着来,快上炕来坐着罢。”命人倒滚滚的茶来。宝玉因问:“哥哥不在家?”薛姨妈叹道:“他是没笼头的马,天天逛不了,那里肯在家一日。”宝玉道:“姐姐可大安了?”薛姨妈道:“可是呢,你前儿又想着打发人来瞧他。他在里间不是,你去瞧他,里间比这里暖和,那里坐着,我收拾收拾就进去和你说话儿。”宝玉听说,忙下了炕来至里间门前,只见吊着半旧的红紬软帘。【甲戌侧批:从门外看起,有层次。】宝玉掀帘一迈步进去,先就看见薛宝钗坐在炕上作针线,头上挽着漆黑油光的纂儿,蜜合色棉袄,玫瑰紫二色金银鼠比肩褂,葱黄绫棉裙,一色半新不旧,看去不觉奢华。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罕言寡语,人谓藏愚,安分随时,自云守拙。【甲戌双行夹批:这方是宝卿正传。与前写黛玉之传一齐参看,各极其妙,各不相犯,使其人难其左右于毫末。甲戌眉批:画神鬼易,画人物难。写宝卿正是写人之笔,若与黛玉并写更难。今作者写得一毫难处不见,且得二人真体实传,非神助而何?】宝玉一面看,一面问:“姐姐可大愈了?”宝钗抬头【甲戌侧批:与宝玉迈步针对。】只见宝玉进来,【甲戌双行夹批:此则神情尽在烟飞水逝之间,一展眼便失于千里矣。】连忙起身含笑答说:“已经大好了,倒多谢记挂着。”说着,让他在炕沿上坐了,即命莺儿斟茶来。一面又问老太太、姨妈安,别的姊妹们都好。【甲戌侧批:这是口中如此。】一面【甲戌侧批:“一面”二,口中眼中,神情俱到。】看宝玉头上戴着缧丝嵌宝紫金冠,额上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身上穿着秋香色立白狐腋箭袖,腰系五色蝴蝶鸾绦,项上挂著长命锁、记名符,另外有一块落草时衔下来的宝玉。宝钗因笑说道:“成日家说你的这玉,究竟未曾细细的赏鉴,我今儿倒要瞧瞧。”【甲戌双行夹批:自首回至此,回回说有通灵玉一物,余亦未曾细细赏鉴,今亦欲一见。】说着便挪近前来。宝玉亦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