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苏绮云的死,我便被从原来的住处挪了出来,安排去与他人同住,如此,便见到了柳芸烟。她也是个落了单独住的,只因宸妃一日听了她的名字后说了句什么柳啊烟啊的,听名字就是个轻佻性子。她便也不大受待见了。初见她,只觉得就是个典型水乡女子的温柔模样。连声音也是温温软软的,也算是个好相与的。
才安稳的过了一个月,宫中私下又流传起宸妃那一胎是个女娃了,按理说这宫中之人私下议论猜测也是有的,但这一次圣上却给中宫传了口谕说阖宫宫人不准再在私下乱嚼舌根,可见是对这一胎上了心。
而我也渐渐注意到那柳芸烟竟是个有心博宠的,她面上看着柔弱,竟也是胆大,宸妃赏赐丰厚东西颇多,她竟敢偷拿宸妃不甚喜欢的旧首饰,这可是大罪了。不过她拿,也不敢太放肆,只偶尔拿枚小小的钿花,宸妃一时也并不会发觉。而她也并不拿了换银子,只自己藏好了。
本来我是断断不会发觉的,只有一日夜深,我睡得迷迷糊糊,忽感知了一点灯火,微睁开眼,竟看见她端坐于镜前,面色决绝,她梳着发髻,手中便是几枚钿花,我只感到那首饰尽管样式不是最新颖的,但却绝不是我们的月俸可负担的起的,再一留心,便不难发觉了。
许是她也察觉我已经知情,柳芸烟也不再多加掩饰。那日我刚回到房中,只见她已端坐,见我来了,只携了我的手复又坐下。我也只淡淡看向她。她笑了笑,开了口:“宜晴,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我……我那么做并不是为了钱,虽然,我家里送我入宫来也是不得已,我只有入宫熬着,才能得些银子补贴家用。我也跟你说吧,我是想……想博得皇上的宠爱。”说到这,她眼里有了些奇妙的光亮。我依旧是沉默,莫非这宫里,真是人人都这么想?
她见我不语,伸手将一缕碎发别到耳后,继续说到:“我母家一个劲的要钱,我也困难,更何况……等我有一天得了皇上的宠爱,就不再会被看不起,现在,就连宸妃娘娘也嫌我的名字。而到时候我可以成为他们做梦都想成为的人。他们看不起我,我要让他们一个一个都羡慕我,嫉恨的双眼发红!”她坚定的眼神与平日温柔的神态不甚相同,我看向她,说到:“苏绮云的下场,你没看见么?又何苦再冒着险去博宠,宫中又有哪一个妃嫔眼里容得下自己身边存在有他心的宫女?”
她先是一怔,轻嗤一声,随后说到:“我们彼此也不算相熟,但还是谢谢你肯这么说了,我记得,你以前是在萃清阁做事吧?”再听到萃清阁二字,我竟有几分恍如隔世的感觉,只点了点头。她则叹了口气,说到:“宜晴,有件事,我也不瞒你了,我……我原本是在皇后处做事,却被阴差阳错调了过来,我在永寿宫时,有一次昌妃来见皇后,两人似乎就说到了萃清阁那位……我本没机会在里面伺候,偏是那次素宁姑姑让我撤走一个香炉,我才隐约听到一点,似乎是昌妃在说萃清阁一事。”
昌妃?她的话渐渐与我心里的疑影重叠,莫非……真的是她?我开口道:“此事当真么?”柳芸烟抿了抿嘴,说到:“并无半分虚言,你也不要怪我,我人微言轻,怕是说了反倒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在这宫里,没有宠爱,如何能保全自身?又如何能给母家带来荣耀?更别提为他人说话了,一不小心就落得个……”
靖玉,如花的年纪,不明不白就去了,我却真真是无能为力,连为她讨个明白的能力也没有。而家中,我只是一介宫婢,又如何能帮的了我祁氏一族,如何能为家人摆脱冤屈?柳芸烟尽管是一心博宠,但她说的话并非完全没有道理,**三千红颜,却只有博得皇上的注意,才得以暂时的保全了自己,而奴才们,就如蝼蚁一般碌碌活着,命都由不得自己。再看靖玉,即便成了小主,最终却也香消玉殒了,更何况我若想为家人摆脱冤屈,我要争气,我也许……不得不去争宠。我也必须要去博得皇上的喜爱么?那个高高在上的皇上……
只一瞬间的恍惚,只见柳芸烟的眼中就流露出淡淡的怀疑,她开口道:“宜晴,我是看你并没争宠的打算……莫不是……?告诉你啊,若是一般的宫女儿,便借着前头琦美人的事凑近皇上了。”我定了定神,说到:“我自然没有争宠的念头,倒是你,可有了计划了?”她一只手抚着心口,眼睛却依旧慢慢打量着我,说着:“宜晴,你也是个美人胚子呢。”我内心有几分苦涩,淡淡笑了笑,说到:“我自然无意争宠,以前服侍的琦小主一事,我现在还伤心呢。”这才让她安心了几分。又温柔的笑了起来,握住我的手:“若是我以后有机会做上小主,便一定会记得你呢。”我回报以笑容,思绪却逐渐飘远。
一夜未眠。我在床上辗转反侧,耳中似有低沉的嗡嗡声,只觉得思绪飘忽。
尽自己的力量博得宠爱?还是安分守己的度日?
我自小在家中,作为嫡出的女儿,日子倒也还好过,只是也看了那许多的宅斗,深知为了自身的恩宠、财富、荣利,人会变得多么的冷酷无情。而在宫中,三千红颜只为一人笑,三千泪雨只为一人落,宫中女子的争斗,更是可怕,甚至一不小心,别说恩宠,连保全自身都难,还会牵连自己的家人。
可如若不去争,我安分守己的做一个宫女,熬到出宫的日子,又有何益?我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