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这地方--从来就是这样。
大雪纷飞,却是满血红。
两军交战,自是声势滔天。
却……也安静至极。
这里只闻风雪声,间或夹杂厮杀声,再无余声。
楚墨和慕寒远也手持武器,混在宋兵的队伍里,与其他官兵厮杀。
这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难事--毕竟对方是人,而他们不是。
哪怕是异能者,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早已不是人类了。
“怎样?”慕寒远一刀砍杀了一个敌军,转头看向楚墨。
刀具厚重,杀伤力大,此时已淋尽了鲜血。
那血便在不染一丝余色的雪地上氤氲成了灼目的颜色。
“嗯,”楚墨握了握手中的剑,“开始吧。”
话音未落,原本只存红白二色的空气里却突然出现了数十道道翠绿色的残影。
白色的雪、艳红的血、翠绿的影。
绿色的残影穿过白色的雪,带起艳红色的血。
世有异象,非次即彼。
若是不对,你说,到底是我是假的,还是……你是假的?
绿色藤影扬起的瞬间,紫色的雷火亦夹杂着月白的冰锥落于地面。
尘雪飞扬。
映着周围由呆滞渐渐变得模糊破碎的士兵们的脸。
“寒远,我们试试……试试这幻境,究竟迷的是我们的心,还是她们的心。”
这本是幻境。
却不是他们的幻境。
绿色的藤影落下,砸于地面。
楚墨回头,看向周围那些士兵或血肉模糊或风霜苍老的脸。
他们渐渐消失,隐于迷雾间。
楚墨回头时,最后看到的,是胡不归的脸。
他的脸还很年轻。
却并不完整。
他的胸前有一道沿及腰部的血痕。
那透出的鲜血颜色极重,早已超过了正常很能承受的失血量。
“他早已死了,你们还记得吗?”
空气似乎传来了谁轻声的呜咽声。
像是应和,又像是否认。
是女子特有的清媚音质。
而周围的风霜满天,却终于变成了迷雾满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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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墨再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庙河正中的寒潭边。
那个他们一直想进去却不得其法的中心寒潭。
寒潭清冽,周围并无水汽。
楚墨起身。
他转头看向一边。
那里慕寒远正双眼禁闭地昏迷着,眉间轻皱。
他的手却紧紧地握着楚墨的手。
楚墨便盯着两人相握的手看了片刻,忍不住唇角含笑的点了点对方的眉心。
“你别担心,他没事的。”寒潭中央突然传来一阵水波撩动的声音。
楚墨抬头,正见那株黄蕊百花的潭中睡莲在水中动了动。
却是渐渐显现出了一张极其熟悉的容颜。
是云娘。
是那时他们在雪山之中遇到的云娘。
是那个等候胡不归不到,便固执的前往雪山寻找的……云娘。
楚墨抬眼,细细地看着潭中女子的那张脸。
那是云娘。
却也不是云娘。
那不过是云娘的脸罢了。
那女子虽是与云娘一般无二的脸,却许是因了些雪山寒潭的千年字样,而显得冷艳许多。
发黑如墨,像是水草一般的飘散在水里。
她游到楚墨身前,身姿像是一尾鱼:“他没事的,不过是我们想让他再睡一会罢了。”
女子没有开口,声音却直直地传到了楚墨的耳里。
“我知道。”楚墨笑着低头按了下慕寒远墨色的鬓角,“你们有事求我?……她怎么不出现?”
身上仍带水汽的女子皱了皱眉:“茉莉害羞。”
像是应和着什么似的,那潭边的白色楔摇了摇叶子,也显现出了少女的轮廓,那本该属于少女的玉足的部分却仍留在土里。
睡莲也朝那边看了一眼,似乎是对着一脸单纯的少女笑了笑:“何况她也……不方便,我来说就好。”
能让一株植物开灵智的原因有那些呢?也许是一心修行、也许是向往某地、也许是日久寂寞。
但无论如何,总是离不了“执念”二字的。
不生执念不生灵;
不灭执念不修行。
幻境此物映心中所想,可困千万魂魄。
但每个觉醒幻系异能的生灵在最初的最初,却无不是为了……困住自己的心。
夕阳晚照。
楚墨便坐在潭边,抬眼看向那住已成了形的植物。
“我还记得我初见他时,我和茉莉不过是两株初生心智的植物,尚且懵懂。那时他涉雪而来,身后只余霞光万丈,我就突然觉得,那一瞬间,好像整个天山都活了起来,有了声响,带了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