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白和莱斯特没有在吸血鬼剧院呆多久。莱斯特尤为厌恶里面阴冷潮~湿的狭窄洞窟和那群同族的首领阿曼德。他似乎天生就和阿曼德不对盘,在任何事情上都要和强大的黑发血族对着干。没过几天,吸血鬼剧院里的血族们都纷纷仇视这个仇视他们首领的小子。对此阿曼德微笑着提醒言白,建议让莱斯特离开。
“我并不能约束所有人,他尚且年轻。”阿曼德坐在石阶上对言白说,“如果真惹怒他们,莱斯特会被撕碎。”
地下室阴冷无比,墙壁和地面的石砖总是带着水汽,众多血族的棺材被安置在一个个狭长的茧型洞窟里,这些洞窟密密麻麻地排布在石壁上,犹如一个蜂巢。它们组成了吸血鬼剧院这一个巨大的棺材墓地。
言白不知道这群家伙在这里呆了多久,但站到台阶上,望着那些洞窟,你就会有种古老的恐惧感。那是从远古时期残留下来,历经千年岁月老而不死的颓废。这群血族活了很久很久了,他们的ròu_tǐ还活着,心却早就死了。
包括他们的首领阿曼德。
“如果他要离开的话,我也会。”言白望着石阶尽头的枝型落地烛台如此说。几只吸血鬼正默不作声地攀爬在四周的洞窟口,闪闪发亮像是虫子的眼睛默不作声地盯着他,他们的身影被烛光投射在墙壁上,黑影幢幢。
“为什么呢,我希望你留下来。”
言白感觉阿曼德将手放在自己的手背上,轻轻移动抚摸,他的声音温和动人:“你和他不一样。我和我的同伴非常欢迎你留下来。”
言白回头,看见他黑色的眼里满是笑意和期盼。他干脆地将阿曼德的手从自己手上拉开:“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阿曼德坐着没有动,比了个手势让骚~动地其他人安静下来:“什么意思?”
“我不能给你想要的安定。我自己本身也处在动荡中,你想跟随我的音符只能让你的乐章支离破碎。”对阿曼德还算欣赏,言白便指点了他一句,“与其想从其他人身上寻找人类的心,还不如自己培养一个。”
他转身沿着石阶往上走,不知何时围过来的吸血鬼们黑压压地占满石阶。他们苍白精致的脸孔如人偶般毫无表情,用玻璃珠一样的眼睛注视着言白。被上百双这样无机质的眼睛直勾勾瞪着,在黑暗的地下洞窟里,走在远古的遗民中,就像走在寂静的死人堆里。不,这里就是死人堆。
阿曼德苦苦想从言白身上找到所谓的人类之心,是因为他本身失去了yù_wàng。进食的yù_wàng,获得欢乐的yù_wàng,活下去的yù_wàng。失去这些,就是行尸走肉。高贵的血族,呵,不过都是群僵而不化,想死却又害怕的野兽。
莱斯特哼着歌正准备从剧院后门进去,却迎面碰上了面无表情的沃德·伊芙斯。他这个“哥哥”冷漠又无趣,一双灰色的眼睛就像看穿了世界万物般让人讨厌,又忍不住心生敬畏。至少他就不自觉地想让那双灰瞳永远只注视他一个。
莱斯特在言白冷然的目光下差点觉得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了,他不自在地动了动:“有什么事吗?”
“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真的?现在?”莱斯特眼睛一亮,他期待这事期待好久了。基本天天都在言白耳边唠叨离开吸血鬼剧院的疯子们,现在由言白主动提出,他反而还有种奇怪的不真实感。
“恩。”言白从他面前走过去,毫不留恋地大跨步向前。
莱斯特追了上来,扭头向后看提醒他:“阿曼德正站在屋顶看你。”
言白笑了一下,没回头:“他不是在看我,是在看他死去的心。”
另一边,在英国乡村的某张床~上,瓦娜莎·伊芙斯从梦中惊醒。她半坐着手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从她光洁饱满的额头滑过,沿着对少女来说过于凌厉的线条滑到下巴,滴到亚麻床单上。瓦娜莎用手一抹额头,满手冷汗,她环顾四周,卧室里的摆设和往常一样,西面墙壁上的十字架也很正常,没有像梦里一样渗出鲜血。那个梦……她简直不敢相信……
这是她哥哥失踪后的第30天夜里,自从他从生日派对回家的路上被人从马车上掳走后就音信全无。车夫信誓旦旦地对来调查的治安官说,有个黑影呼啦一下而过就钻进了马车里,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又是一闪消失在里黑夜中。等他想起马车里的少爷时已经迟了,马车门打开,上面的玻璃全碎,座位上空无一人。当时听到这个描述的母亲当场晕厥,父亲也满面愁容。
真的有魔鬼存在吗?那为什么会找上他的哥哥?瓦娜莎一直想不通这两点。
她披上睡衣起床,在十字架前跪下,双手握紧举在胸前祈祷。脑海里又浮现出刚才梦中的一幕,她的哥哥满眼通红,正抱住一个金发女人把头埋在她的脖子上。瓦娜莎知道他们不是在做|爱,因为她看见源源不断地鲜血从女人的脖子上涌~出,染红了她的白裙,也染红了她哥哥的手。她哥哥抬起头——瓦娜莎皱紧眉祈祷的语速越来越快——哥哥双眼通红,虎牙变得又尖又长,皮肤是不正常的苍白。他似乎看见了瓦娜莎,微微一笑,笑容邪恶极了。
瓦娜莎整个身体都忍不住开始颤抖起来。她睁开眼,盯着十字架上被钉住的耶稣心想:主啊,如果您真的听到我的祈祷的话,请让我哥哥安然无恙地回来吧。请让我梦中的那个恶魔消失,让为人的哥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