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克斯狐疑地看了西奥罗德一眼,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略微调整了坐姿,嘴里念出了经自己之手写下的台词:“我正准备去贝壳海滩,你想和我一起去吗?”
约翰梅铎在一个冰冷的水池里苏醒过来后,发现自己失忆了,而他的房间里还有一个赤/裸的女尸。出于本能反应,他选择了逃跑,但他却在逃跑的过程中,渐渐发现了真相,那就是这个城市的人类全部是一群神秘人的实验品,每天零点时刻,神秘人都会让所有人类进入沉睡之中,并且将新的记忆注射到人类的脑中。
显然,注射过程出了意外,使得约翰不仅失去了之前神秘人给他注射的他这一生的记忆,也失去了神秘人将会给他注射的另外一生的记忆,并且,他还发现他拥有了和神秘人一样的念力。
故事的结尾看上去似乎有些俗套,正义战胜邪恶,孤身英雄打败了奴役人类的神秘人,并且还重新遇到了失去记忆的女主角,自己那被神秘人植入的记忆之中的妻子,艾玛梅铎,抱得美人归。
但故事结局实际上又没有那么俗套。
而西奥罗德,选择用自己的演技,将这故事背后更深层次的东西,展现出来。
所以当亚历克斯以平淡到足以让任何人出戏的声音,说出那句话时,西奥罗德所表演出来的约翰的脸上,突然出现了细微的,并不起眼的,惊讶之色。
惊讶?他在惊讶什么?正常情况下,约翰的反应难道不是如释重负般微笑着,然后轻说说出“sue”一字吗?难道……在亚历克斯近距离捕捉到西奥罗德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惊讶之色之后,他心底的疑惑和期待更甚。
然而这个惊讶来得快,去得也快,他那剔透的蓝眼睛在微微睁大还不到一秒,讶异的神情变了质,变成了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迷茫,而这种迷茫让他开始挣扎,让他的眉宇间多了一丝不知是自嘲还是痛苦的忧愁。
忧愁让他瞳孔的颤抖和眼神中的挣扎一清二楚。这种挣扎不是那种思考是否和早已忘记自己的妻子同行的纠结,也不是一个不识水的落水者惶恐地扑腾向岸边的挣扎,比起这些,他的神情更像是……
在做出一个事关生死的抉择。
开什么玩笑,明明女主角只是询问你是否愿意和她同行而已!
坐在西奥罗德身边的马歇尔甚至开始有些顾虑,他担心西奥罗德这是理解错误,他会搞砸一切。他看过剧本,在正常人的理解之中,面对这不同以往的邂逅,面对这即将属于自己的,自己创造的,而不是外星人设定好了并强行注入脑中的记忆,约翰梅铎此刻应该满脸欣喜地,或者眼眶湿润地,或者安详微笑地,或者温柔深情地,等等等等,深深注视着艾玛梅铎,或温柔或郑重地说出“我愿意”。
就像一种承诺。
无论如何,无论是哪一种,总之绝对不能是现在这一种痛苦挣扎的神情啊!
就连不擅长演戏的马歇尔都知道该怎么做。一开始他也以为如此简单的对戏对西奥罗德来说一定没有任何难度,他甚至可以直接用他温暖的本色直接表演这里的约翰梅铎,都不会有任何违和感。
但他现在到底在搞什么?!你这是见鬼了吗?!
在马歇尔扶额之际,西奥罗德终于笑了。但你现在笑不觉得有些晚了无法挽救了吗?马歇尔看着脸上的挣扎渐渐褪去的西奥罗德,如此想着。况且,你这笑容……无论跟深情还是安详都搭不上边吧……
西奥罗德对自己表演收放自如的控制力,在他这次面部神态变化上发挥的淋漓尽致。他的约翰梅铎,在挣扎和自嘲般的忧愁离开之后,脸上渐渐浮现出一抹温柔的,足以在任何人心底荡漾起淡淡波痕的浅笑。
他的眼神很淡,轻轻地放在了亚历克斯,准确说是艾玛梅铎身上,他看着对方,就像是在看着一个脆弱的孩子,仿佛加上过多的情感,就能将对方压垮。但他那目光又像是越过了艾玛,看向其他人,看向了其他什么,看向了……让一个人彻底独特于其他人的身体深处的角落。
他似乎看向了,一个破碎的梦想。
他明明笑得那么温柔,但他的眼神却是如此的苦涩。
听了这一席话,亚历克斯的眼底瞬间绽放出光彩,他兴致勃勃地凑近了西奥罗德,追问着:“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自由与家乡。每个人类心底都向往着自由,向往着回家,即使他们的记忆被替换了,但是记忆并非是决定人类之所以独特于其他种族的特性,潜意识里,他们会追求者自由和解脱,这是外星人无法控制的,如果放任这种渴望不管,总有一天他们的养殖场会崩溃,所以,所以外星人将这种自由的潜意识,变成一段美丽而阳光的海滩,变成一种群体记忆。”
“约翰在最终,打败了外星人,他获得了他们的力量,他可以随意改变城市,改变昼夜,改变自然,改变气候,‘神说,要有光’,世界便出现了光,出现了海。他以为自己解脱了,直到,艾玛说出了那句话,她想去贝壳海滩,她依旧想……追求自由,回到地球。”
“你认为此刻他会出现什么反应?重逢佳人的欣喜?”
“不。”
“包括艾玛,实验室里的人依旧被蒙在鼓里,只有约翰是清醒的。他们记忆之中,总有一个贝壳海滩,他们总想去贝壳海滩,约翰该怎么办?告诉他们真相?然后一起找到回地球的路?他甚至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