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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迤逦的华宫中,此时灯火阑珊.
因为祝袅袅的一番巫祝之词,令武王龙心大悦,这一夜,他辗转难眠,梦中尽是旌旗飘飘,大秦将士百战功成,秦国在他的统治下,将疆域扩张至中原各国,天下一统,那些暗地里讥笑秦国久居苦寒之地,是为蛮夷的诸侯各国,尽皆来朝,大秦天下,千秋万代。
而他,秦武烈王,秦荡,将名垂千古,流芳百世。
潼光殿中,一片春意昂然,良妃娇媚,武王刚猛,男欢女爱之音,一夜无休。
而王后,独守空闺,蛾眉轻耸,直到侍更的宫娥三催四请,才姗姗上了宫床,轻纱缦帷轻落,朱颜渐失粉黛色的面容,隐在重重轻纱之后,若隐若现。
只有那一双含着无限哀怨的凤眼,惊人的燃烧着一丝火焰。还有一串幽幽的叹息,在空旷地大殿上流动。
宫娥吹灭烛火,那两点火焰,在黑暗中极是显眼夺目。轻风撩动帷帐,涂着火红凤仙蔻的玉指,轻轻被黑暗中的一只大手握住,紧扣。
“王后,安歇吧!明儿个可有一场硬仗要打呢。”尖细谄媚的公鸭嗓在寂夜里无声地安慰着那颗迷失的芳心。
王后推开那人,重重地叹了一声,掩不住落寞道:“武王与那媚子可还在狂欢?”
无声的沉默,那只手轻轻探进伊人绡袖,呼吸渐重。
“王后,奴才替您宽衣,你也知道,奴才没有什么本事,只有一双妙手,能替您解忧!”
衣袂飞,妙手翻,片刻后,只剩下一缕悠长的呼吸。黑影自宫床上倒退而下,跪伏在榻前,叩首道:“王后安歇,奴才告退。”
冷月寂寥,灯火却烂漫,黑夜中蛰伏的巨大宫殿,几家欢喜几家愁。
那人出得后殿,径往假山后行去,云掩旧月,那人的一张白净阴柔的脸庞,在惨淡的月光里,透着凉意。
穿过九曲回环的白玉连廊,与拐角处一个急奔而来的人影撞了个满怀,两声哎呀,都各自揉头痛呼。
来人瞄了一眼他的装束,破口大骂道:“哪个小阉人如此不懂宫人规矩,深更半夜的跑到冷宫重地何为?”
那人心中一紧,怒气上涌,他最听不得人提阉人,虽然他自己经常把这两字挂在口中。不过,凝神一细看,他不敢造次,恭敬地爬过去,挽起来人连连赔不是地道:“原来是钦天鉴祝大人,奴才失礼,奴才刚来宫中不久,刚才是奉良人谕,去膳房取食。不想竟然迷路,越走越远,方才巧遇祝大人。还请大人大量,见谅一二。”
祝袅袅惊奇地盯着这个面如冠玉的小阉人,心中火气消散,沉声道:“宫中何时招了这么一位谈吐不凡的小阉人?相貌不俗,就是眉目间阴气太重,不妥,不妥。”
那人眼中闪过一抹慌乱之色,跪地求饶道:“祝大人饶命,要是被人知道奴才深夜迷路,竟然行至冷宫重地,只怕,只怕小命不保。素闻祝大人心善,救小的一救吧。祝大人……”
祝袅袅抖动长袖,上前扶起那人,细细端详片刻,才轻叹着道:“看你年纪,与老夫那顽劣徒儿相差无几,也罢,宫中事,是非难平。你走吧,我今晚不曾见过你。”
那人抬眼,眼中已是一片水意,千恩万谢地拜了一拜,起身后却磨蹭半天,没有去意。
祝袅袅一愣,这人好不识抬举,还要作什?
“你闪开,我还得去追我那徒儿,迟了就追不上了。”祝袅袅一想起那跷殿的徒弟,头就开始痛。
那宫人见祝袅袅一片忧心如焚,只得避到一边,既而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问:“小的,小的不认识回潼光殿的路,还请祝大人指点一二。”
祝袅袅袖中手轻轻将捏住的那物什一放,皱眉道:“真是麻烦,老夫关键赶路,懒得跟你多说。这冷宫后头有条捷径直通潼光殿,就在那花园南边的小门旁。我走了,你今晚也没见过老夫,切记!”
警告了那宫人两句,祝袅袅两眼一翻,等到那人又行得一礼,急急的消失在转角处后,他才弯了腰,借着月光一阵摸索,终于找到了那只飞走的长履。
半靠在柱上,将长履往脚上一套,又连忙将朝服下摆往底脚上拉扯,堪堪将那一黑一白两只不同颜色的阴阳履遮了个七七八八。
小声音咕哝着:“希望呆会别再撞上其他人,要不这副模样被人瞧了去,又是一通是非。这深宫的人,就是闲,没事也得找点事,有事得变大事,大事就得变丧事!”
突然,重重地一拍脑门,嘴里叫着:“坏了,坏了,这一耽搁,那小兔嵬子早就跑出宫了。都是那小阉人误我大事!”
小老头儿追悔莫及,随即像火烧屁股般地往前跑,那风风火火的样子,让隐在转角柱后的那小阉人,一通冷笑。
“祝袅袅……”
冷笑声毕,那人轻车熟路地钻入花园某处,瞬间消失在阴影中。
那人走后,原来祝袅袅趴在地上找过长履地那地,盘根错节的花枝中一阵悉悉索索的响,两只肉滚滚滴手扒开枝叶,从扒开的窿中,缓缓地钻出一个灰头土脸的人来。
一张脸上全是黑泥,头发上吊着几片腐烂的花叶,唯有一双灵动的眼,发散出狡黠的光芒。
探出半个身子,朝左右小心翼翼地张望,风吹过连廊,呜呜作响,凝神细听了放久,他才终于放下心来,剩下的两条长腿才慢腾腾地拖出了花丛中。
匍匐爬到连廊下的沟渠旁,掬了水,将脸上黑泥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