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洗手间,谭屹把手机放回包里,在脸上扑了点粉,精神奕奕走了出去。远远看到顾忆湄和谢宗麒交谈,她微微一笑。

“栎阳说他没空,顾小姐,他说你的好意他心领了。”谭屹笑容可掬。

顾忆湄点点头,并不觉得失望,也没心思失望,她更担心已经先一步回家的母亲,母亲从法庭出来后就脸色苍白,顾忆湄怕她支撑不住,让蔡佳陪她回家。

三个人用餐,谭屹心情愉快,始终保持着笑容,顾忆湄则焦虑得多,尽管她对法庭程序知之不详,从庭辩来看,她父亲被判十五年以上有期徒刑基本上是板上钉钉了。

送顾忆湄回家的路上,谢宗麒忍不住道:“你跟邢栎阳很熟吗?”“不算熟,怎么了?”顾忆湄不知道他怎么忽然提起。

“少跟那种人来往,他背景不清不白,人品也有待斟酌。”谢宗麒道。

顾忆湄有点不高兴,谢宗麒很少对别人下这样的结论,他跟邢栎阳很熟吗,为什么背后这样说人家。

“你又听到什么传言?”

“他不仅在法律圈,应该说,在整个圈子里风评都很不好,他有个外号叫魔鬼律师,你知道是什么意思?意思是他只认钱不认人,黑心冷血、不择手段,这倒也罢了,他和擎天集团罗家的关系才是真正微妙之处,鹭岛正儿八经的商家,有谁愿意去和罗家结交。”

“罗家怎么了?”

“早些年投机倒把、钻政策空子,各种生意都做,这些年洗白了,罗鲲鹏还是本地商会会长,但人人都知道罗家不可能彻底脱胎换骨。邢栎阳就更不用说,都说他认了高雪心当干妈,干妈是什么?比包养高尚?”谢宗麒越说越不屑。

“你有证据吗,有证据你就去举报他们好了。”顾忆湄噎他一句。

谢宗麒沉默了,他忽然意识到,眉豆看样子对那人印象不坏,自己这样无凭无据说他是非,只会让眉豆产生反感。

一个人心中一旦有了妒意,言语间就会刻薄,不败也露出败象来,谢宗麒此时除了自悔失言,竟不知该如何补救。

沉默良久,谢宗麒诚挚道:“眉豆,我是为你好,你太单纯,太容易相信人。”“你让我安静一会儿就好了,我能够独立思考。”顾忆湄平静地说。

到了顾家门外,顾忆湄主动抱抱谢宗麒,感谢他陪她们母女去庭审现场。没等谢宗麒低头吻她,她就下车去了。谢宗麒心里感伤,他和这个女孩子越来越生分了。

一回到家,顾忆湄就去父母房间看望顾太太。

顾太太疲惫地躺在床上,眼泪都快哭干了,哽咽道:“眉豆,你爸爸太可怜了,孤零零坐在那里,他的头发都白了,瘦了一大圈……我真想去牢里陪着他。”

“妈,爸爸精神还好啦,下星期法院还要二次开庭,你可不能倒下去。”顾忆湄拿纸巾替母亲擦泪。

顾太太辗转反侧,伤心不能成眠。

顾忆湄回到自己房间里,打开床头灯,看到灯下的竖琴音乐盒,拧了几下发条,音乐声顿时响起,她又按了按天鹅翅膀,天鹅生了一个金蛋。

天鹅肚子里共藏着五颗金蛋,一旦生完,就得打开它肚子上的机关,把金蛋一一塞回去,塞好以后,天鹅又能下蛋。

她闭上眼睛,什么都不去想,在美妙的音乐声中,暂时忘记烦恼,进入梦乡。

睡梦中,被电话铃声惊醒,顾忆湄揉揉眼睛,傅冬平打来电话告诉她,房子已经替她找好了,她和顾太太择日就可以搬过去。

“房子不是很大,但交通很便利,出门就是地铁,租金我付了一年的,眉豆,你和姑妈商定哪天搬家,通知我,我找人帮你们搬。”

“谢谢你,冬平。”

“今天的庭审如何,我在雁京出差,赶不及回去。”

“跟律师之前说的差不多,下星期二次开庭,到时候会宣布判决。”

“事已至此,你和姑妈也不必太挂怀,代我问姑妈好。”

“嗯,也代我问大舅舅和舅妈好。”

兄妹两人闲扯几句,各自有事也就把电话挂了。

顾忆湄打开手机地图,搜索傅冬平说的那个公寓地址,发现虽然不是中心城区,但地段也还不错,心里一宽。

这时候,又有人打进电话来,顾忆湄一看,是邢栎阳的号码。

没有客套,邢栎阳直言道:“晚上不知道是你请客,所以给推了。”

顾忆湄听他说得这么诚实,心里倒有些不好意思,“本该给你打电话请你的,谭律师说她来通知你,我就没打电话。”

沉默一阵,顾忆湄道:“你下午怎么提前走了?”邢栎阳心里一紧,原来她知道自己就坐在后面。

“有点事情等着要处理。”他找个借口。

“等我爸爸的案子判决了,我再单请你吧,谢谢你帮了我那么多。”顾忆湄由衷地说。

邢栎阳却从她这句话里听出别的意思,料想她的男朋友一定跟他说了点什么,听苏芷汐提起谢宗麒这个名字,他倒是有点印象。对方会怎么说他,他心里也有数。

没听到邢栎阳说话,顾忆湄试探地 :“你还在吗?”

“还在。”

“我们已经找到房子要搬了。”

“是吗,这么快。”

“冬平帮我们找的。”

“哪天搬?”

“还没说定。”

各怀心事,对话难免无趣,皆是事务性的问答,顾忆湄想挂电话,他在那边轻声问:“那个……是你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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