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忆湄猛然摇摇头,腹诽,他们只是地痞流氓,你可是鹭岛首富擎天集团罗家的二号人物,连罗鲲鹏的亲儿子罗震都排在你之后。
邢栎阳观察她表情微妙,继续道:“那些小崽子,别看年纪不大,坐起坏事来一个比一个心狠手辣,这一带治安不好,经常因为打架斗殴出人命案,抓到的人十有八九是未成年。”
“真可怕。”顾忆湄打个冷颤。她住惯了高级社区花园豪宅,外出司机接送,身边仆从环绕,她哪里看过社会的阴暗面。
邢栎阳看向她。
她会有这样的表情并不意外,如果不是因为父亲入狱,大概她一辈子都是要人哄的小女孩儿,以至于今时今日她还不明白,世界这么大,哪里会有蜗牛壳让她缩进去?像她这样,到社会上工作,能捱下去简直是奇迹。
“坏人坏事是永远不会断绝的,我们要做的,就是好好保护自己不受伤害。”邢栎阳看到顾忆湄瑟瑟发抖,以为她冷,打开空调。
“你呢?”
“我?”
“你怎么保护自己,你名声那么坏,想必仇家也不少。”顾忆湄并不想带着讥讽,可说出来的话还是有揶揄之意。
黑白之间有个过渡叫灰色地带,邢栎阳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但顾忆湄也知道,他就在那个灰色地带。
“我能活到现在也是奇迹。”邢栎阳唇边浮起自嘲的笑意,像笑,但又不是笑,更多是苦涩。
看在顾忆湄眼里,却是他目中隐隐的精光,像狼一样危险,把披在身上的西装还给他,她下车后很快就跑远了。邢栎阳把西装穿在身上,闻到淡淡的、沁人心脾的香味,她的味道。
邢栎阳回到家里,把顾忆湄送的cd塞进音响里,躺到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发呆,脑海里都是她的身影。
她刚自象牙塔中走出,世界对她来说是全新的,既充满诱惑又充满危机。就像一汪荡漾的水,清澈见底,带着点对周围世界的疏离和敬畏,渐渐散开水晕,叫人回味无穷。
记得那一天,上帝安排我们见了面,我知道我已经看到了春天。
记得那一天,带着想你的日夜期盼,迫切得不知道何时再相见。
记得那一天,等待在心中点起火焰,我仿佛感到了命运的终转。
记得那一天,你像是丢不掉的烟,弥漫着我,再也驱赶不散。
那一天,那一天我丢掉了你,像个孩子失去了心爱的玩具。
那一天,那一天留在我心里,你烙上的印永远无法抹去。
生命在故意和我周旋,给你一个难忘的瞬间,却不能让她继续永远,
那天你走出我的视线,再也没有出现。
今晚过后,他更加深刻体会到,她是无可取代的,不是因为她有多美,她有多好,而是她的身上承载着岁月,她是他成长的动力,给他一段再也回不来的青涩岁月,她就像精美的瓷器和水晶,要他妥帖保护,免她落地摔碎。
从冰箱里拿出一罐黄桃罐头,从小到大,他爱好不多,吃黄桃罐头是其中之一,不管心情好还是不好,那种甜甜的味道都能让他安心,这个世界什么都在变,黄桃罐头不会变。
小心翼翼打开装罗盘的盒子,一个洁白的信封落在脚边,邢栎阳随手捡起来,有种强烈预感,打开信封一看,果然是一叠现金,不用数,他也能猜到,肯定有五千元,那回她被扣在派出所,他替她交的罚金就是这个数。
她对他,始终还是有戒心、还是疏远的,但是她很会处事,察觉到他的动机不单纯,也不当面给他下不了台,用无声的方式跟他划清界限。
有些无趣,邢栎阳把钱原封不动放回信封,又把信封锁进书房的抽屉。
那夜,他梦见凄苦的童年,一晚睡不安稳。
“阳阳——阳阳——”父亲又在梦里叫他。
邢栎阳永远记得父亲那天的样子,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西装、一条休闲裤,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和所有的中学教师一样,头发上永远像是落着一层粉笔灰。
才十一岁的邢栎阳最幸福的事就是放学的时候父亲来接,家离学校不远,父子俩通常都是步行,父亲是教数学的,经常在回家的路上出一些题目考他,他很聪明,从没被那些题目难住。
那一天父亲的态度格外温和,一路上邢栎阳不停向他诉说白天在学校的大事小情,小小的他并没有注意到父亲的沉默,搀着父亲的手,一直走到街角的小吃店。
“爸爸,吃一碗。”小男孩看着爸爸。
父亲点头,这是惯例,每次来接儿子,都会买云吞面给他吃。小吃店老板娘认识父子俩,热情地找位子给他们坐下,云吞面下好后亲自端上桌。
一边吃,小嘴还在吧嗒吧嗒说个不停,父亲眼中隐隐有泪光,轻抚儿子可爱的小脑袋。
“爸爸,你怎么不吃?”
“爸爸不饿,你吃。”
邢栎阳怎么也没想到,这竟是他最后一次和父亲一起吃饭。就在第二天,他好好地上着课,姑姑来接他回家。姑姑的眼睛红红的,搀着邢栎阳的小手一言不发,邢栎阳也不敢问,年幼的他有种预感,家里出事情了。
果然,刚走到家门口就听到屋里传来奶奶的哭声,邢栎阳飞快地跑进屋,跑到奶奶身边:“奶奶,奶奶,出什么事了?您为什么哭?”
家里人都不告诉他,邢栎阳看到门口站着几个围观的邻居,跑去问他们。
“周奶奶,我家里到底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