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谢宅的人手之后,谢小颂独自来到隔壁夏家。
夏家的花园,在她童年的记忆中一年四季都有鲜花开放,生机勃勃,美丽缤纷。如今夏家大宅多年没有人精心打理,花圃里恣意生长的野生草木未经修剪,呈现出浓郁的苍翠之色,远远近近,为这栋宅子增添了神秘幽深感。
夏柏对她的到来感到十分意外,将谢小颂迎进屋,他鼻梁上架着单片眼镜,看起来有些疲倦,为谢小颂泡了一杯红茶,自己端着冒热气的咖啡呷了一口,坐在沙发里的夏柏抬抬下巴:“说吧,来找我有什么事?”
谢小颂奇道:“我就不能单纯来跟夏柏哥哥叙旧?”
身子越过桌几,夏柏噙着笑,弹了一下小丫头脑门:“得了吧,小时候你上门来就是为了讨好吃的,什么时候惦记过我?快说,我还有很多事务得处理,你再不说我可就走了。”
不好意思地垂下脑袋,谢小颂不敢摸微微生疼的脑门,她扯开一朵讨好的笑容:“夏柏哥哥别这么说嘛,那是我小时候不懂事……对了,上次你找我办的事怎么样了?我给好几位世伯打了电话,请他们出面帮你说项。”
“嗯,很顺利,多谢你了,小颂。”夏柏声音低下来,听上去有几分郑重其事的意味。
“夏家的运输业版图举世皆知,我猜,就算不用我帮忙,夏柏哥哥也有法子解决难题,是不是?”谢小颂往后靠进沙发里,手肘支在椅背上撑着头,皱皱鼻子,笑容狡黠。
夏柏不置可否,他抽出一支雪茄,指尖缓慢摩挲表面,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并不点燃,只是拿在手里把玩:“小丫头,在你夏柏哥哥面前用迂回战术,你还嫩了点儿。”
被看穿,谢小颂也不生气,她嘻嘻笑:“既然夏柏哥哥都猜到了,那就拜托你啦!”
“拜托什么啊……话都不好好说,我可什么都没答应。”
“你明明都猜到了,还装傻!”谢小颂鼓起腮帮子,黑白分明的杏眸瞪向他。
夏柏被她孩子气的模样逗得失笑,他无奈摇头:“好好好,我是猜到了一部分,你是不是打算借用我夏家的商船?”
谢小颂两眼发亮,期待地看着他:“可以吗?”
故意板起脸,夏柏问她:“为什么要借用我夏家的商船,你不说清楚,我可不会松口答应你,免得惹来一堆麻烦。”
“就是……我有一个朋友需要离开首都星,不会占用太大的空间,给他安排一个隐秘的舱房就可以了,夏柏哥哥,拜托你了,答应我小小的请求好不好?”谢小颂知道夏柏一贯把自己当小妹妹看待,索性软了声音撒娇。
她的声音本就甜糯,眼睛一眨一眨地瞅着人看,夏柏根本吃不消,他放下雪茄,伸手掐了一把她嫩脸蛋:“别以为这样我就能被你糊弄过去,告诉我,你这位朋友是什么人,为什么不能搭乘星际航线的飞船离开?”
谢小颂:“……”
见她沉默不语,夏柏轻笑了一声,淡然道:“也是,现在星际航班的航线锐减到每天只有三趟,不仅票价水涨船高,登船更需要层层筛查。就让你那位朋友慢慢等吧,什么时候审核通过,什么时候离开。”
手指攥紧衣角,谢小颂垂下头,许久,声如蚊呐:“不是普通朋友……是对我很重要的人。没有时间了,没办法慢慢等,必须尽快离开……”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夏柏神情转瞬变得森冷,然而谢小颂一直低着头,错过了他眼中厉色。
抬起头,谢小颂眼中闪动着细碎水光,勇敢而坚定,一字一句重复:“他对我很重要,夏柏哥哥,请你帮我,包容我任性的请求。”
“……如果我不帮,你打算怎么办?”
“爷爷留下的飞船,我会强行发动它,陪他一起突破守备军与联邦军的封锁,将他远远送走,再回来面对我应该承担的审判。”
夏柏含怒打断她:“够了,别说了,我答应了,你不许犯傻!”
“我知道我的要求很任性,我知道这样会让你承受极大的风险,如果出事,夏家商队恐怕会……夏柏哥哥,你知道吗,来之前我一直在犹豫。一方面,你是我想来想去唯一能信任托付的人,另一方面,我又忍不住期待你会拒绝我无理请求,这样,我就可以继续陪在他身边,哪怕多一分一秒也好……”谢小颂眼中盛满晶莹泪光,总是笑盈盈的小脸缓缓露出一记脆弱而勇敢的笑容。
“嘘,好了好了,别哭,”夏柏慌忙抽来纸巾,捧着她小脸擦干她泪迹,“傻丫头,除了你夏柏哥哥,你还想找谁去,嗯?来找我就对了,你父母不在家,就算他们在家恐怕也出不了什么有用的主意。不就是打算藏一个人在商船里,神不知鬼不觉地绕过搜查,离开首都星,离开北天门星系吗?我可以帮你……不过你必须答应我,收起你小脑瓜里那些不靠谱的主意,听见没有?”
“嗯……夏柏哥哥你生气了?”
“对,”夏柏挑高眉梢,落落大方坦诚自己不满,“你为了一个外人,在我面前又是绕弯子又是撒娇的,最后眼泪攻势都用上了。满脑子傻念头,你说我该不该生气?”
“是我不好,”谢小颂一脸沮丧,垂头叹气,“如果有什么我能做的,夏柏哥哥你拒吩咐,我……我会尽量弥补的!”
长指戳了一下她脑门,夏柏眼神莫名温柔,他喃喃轻叹:“你能弥补的事情啊……那我可得好好想一想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