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她看到了那个仅有一岁的女孩儿,扎着个冲天辫,坐在男人的怀里,静静地听他讲故事,他的声音很好听,好听得让人留恋……
他手把手地教她穿衣、教她写字、教她念书、教她弹琴……春夏秋冬,寒暑易节,她最初的童年里从未缺席过他的身影!
画面倏然一转,快得让人抓不住,叶薰浅就像是一缕无形的魂魄,穿越时光的距离,回到最初。
那古色古香的书屋里,已有两岁的女孩儿因为贪玩忘了功课而被罚抄写诗词,小小的手指因为抄写过多而浮肿,却依旧倔强地不掉下眼泪,忍痛继续,回荡在耳畔的是一男一女的谈话。
男子话音里蕴藏着无尽的心疼与慈爱,温声言道:“小彤,你对浅浅太严格了……她还是个孩子……”
女子依偎在男子的怀里,泪眼婆娑,哽咽着,泣不成声,“夫君……我们浅浅她……不是一般的孩子,她若不努力,就会在五岁的时候永远离开我,我宁可她恨我一辈子,也不要失去她……”
无数的画面像是电影的胶片一般从叶薰浅的脑海中划过,在秋千上吹奏思念一曲,在花丛中和老头子嬉戏打闹,在静室里安然调香香气盈满,活得辛苦,却依旧开心,三岁以前的日子总是充满了欢乐,然而笙歌一曲,曲调低回,那些天真的岁月仿若东流之水,一去不返。
第一次进宫,她贪玩和侍女走散了,误打误撞来到了皇宫中最偏僻的一隅冷宫,青墙黛瓦,充满着无边的孤寂与落寞,忽见冰库入口处的怪石上残留着一抹银锦绸布,鲜少看到如此低调清贵的色泽,与周遭的萧条之景格格不入,她眼前一亮,跑了过去,拾起、揣在怀里,闭上眼,似乎又嗅到了那雅致无比的青莲气息。
“唔……这里面肯定有好吃的……”
但见女孩儿敲了敲门,纹丝未动,三岁习武严师在侧因而小有所成的她退后几步凌空一掌,劈裂木门,小小的身影往里边一钻,不见美味佳肴,但见一被冻僵了的小男孩儿,女孩儿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他拉了出来,两人在草地上滚了好几圈方才停下,她舌头舔了舔他被一层冰霜覆盖的脸,褪去了一脸寒霜,男孩儿的模样当真是粉妆玉琢,分外迷人。
“咦……长得好漂亮,比南宫伯伯家的小羽哥哥还要好看……”女孩儿嘟着嘴,如是评价,忽闻一串急切而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她缩了缩脑袋,往冷宫里躲去,浑然没有注意到男孩儿手中的两枚木雕被她木耳边的裙裾勾住了……
那时候的女孩儿,还不知道,不过是一次天真无邪的无意邂逅,那个在草地阳光下静静沉睡的男孩儿,会成为她半生的思念……
那日以后,他消失了,再也不见踪迹,她的父王将她交给姑姑照顾,依稀记得长宁宫外她在花丛中恣意奔跑,花丛外的两人伫立于中,柔和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温声商讨。
“二哥是要将浅浅交给我照顾?”
“嗯,我思来想去,觉得你最合适,也最让我放心,父王他年事已高……”
“刚好我一个人在这宫里也无事可做,以后我定会将浅浅当作是亲生女儿一样疼爱!”
“筱筱,我和小彤此去凶多吉少,这万一有个好歹,浅浅就拜托你了。”
“二哥你放心吧!”
从那以后,她成为了长宁宫中人见人爱的小郡主,在皇后百般疼爱下慢慢长大,直到有一天,她和皇后在草地上走过,她忽然停了下来,眼里写满了无限的思念,“姑姑,浅浅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父王和母妃?”
“等浅浅长大后就可以了。”
“可是浅浅已经长大了!”女孩儿小一号的凤眸里盛满了童真的光辉,小嘴一撅,轻功施展,在那花园中肆意飞舞,挥袖间无数花瓣扬起,将这长宁宫的天际渲染成花瓣的海洋,“姑姑你看,浅浅的锦绣神功都练到第五重了,怎么父王还没有回来?”
“有洵儿陪着浅浅玩闹,不好么?”女子缓缓蹲了下来,那精致而华美的凤袍拖曳在草地上,繁华不尽,此刻她指腹轻轻擦过女孩儿的眼角,心疼地问道:“浅浅,想父王了么?”
“嗯……”女孩儿点了点头,眼角上闪现点点晶莹,她已经快两年没有见到父王了,她想念坐在父王的腿上听他讲故事的时光。
她盼着星星盼着月亮,原本天真无邪恣意飞扬的童年似乎成了无尽的等待,终于有一天,她无意间听到姑姑和李嬷嬷在谈话,说是父王就快回来了,给她带了很多生辰礼物回来了。
于是,她的心像是被灌了蜜糖一般喜滋滋的,小小的心里有了这样一个小秘密,她每天都在问,什么时候才到八月初七?
她无限地期待着与至亲久别重逢的那一天,依稀记得,那是一个没有月亮没有繁星的夜晚,心中怀揣着一个别人都不知晓的秘密,用隐术避过了所有人的耳目,独自出宫,小小的一团,穿着上好的织锦,一看便知出身富贵之家,更难得的是小小年纪便拥有了一身好武功。
掌上起舞,轻而易举,飞叶拈花,不在话下。
深沉的夜色如同泼墨一般,黑到了极致,天际的乌云,像是一朵盛开的地狱花朵,以庞然之势笼罩着那注定要掀起了血雨腥风的齐都。
女孩儿在路边的石墩上一碰一跳着前进,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