葱茏碧树之下,是女子单薄的身影,她的容颜隐在黑暗之中,充满着迷离的气息。
隐藏在暗处的银练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扶额长叹,世子这般决然离去,如若知道郡主在这望天树下站了将近一盏茶的时间,定然又要心疼了。
盛夏之季,往往昼长夜短,直到现在,天色才完全黑了下来,这个时候,人们早已进入了梦乡,但对于在现代生活了十年的叶薰浅来说,这个时间点也就是晚上十点左右,正是斑斓夜生活的开始,她并不觉得有多晚。
夜晚的寒气有些重,她双臂环诅膀,试图给自己一点点温暖,想着自己该何去何从,几乎毫无疑问,她应该回贤王府,因为她是贤王府的女儿。
十分巧合的是,望天树的位置,在贤王府与祁王府的中轴线上,即从望天树所在之处出发,前往贤王府和祁王府的路程相等。
向左还是向右?
两个不同的声音在叶薰浅脑海中交替响起,让她沉疑了,迟迟无法迈开第一步,想到祁玥那既别扭又傲娇的性子,叶薰浅一阵头疼,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竟然兀自在望天树前左右摇摆走了几十次不止,看得银练眉毛都打结了,为叶薰浅和祁玥干着急。
叶薰浅纠结了许久,她咬了咬牙,仿佛下了什么很重要的决定似的,迈开脚步朝着路的左边走去,一路上还不停腹诽:姐真他妈的犯贱!犯贱啊!
星辉垂落,树影婆娑,将叶薰浅纤长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路上的血腥之气渐渐散去,若不是叶薰浅嗅觉异常灵敏,定然不会察觉到这里方才经历过一场生死之战。
不知不觉走到了祁王府门口,皎洁的月光柔柔地打在石阶上,铺了一地的洁白,顺着石阶向上看去,只见王府高门紧闭,两侧的麒麟石雕栩栩如生,看起来威风凛凛,更衬出祁王府的庄重威严。
叶薰浅静静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久久不语,大概是有些倦了,她的眼皮时不时地落下,遮挡住眸中疲惫的神光,银练无数次地想要现身提醒叶薰浅进去,可作为隐卫的职业操守让他沉默了。
隐卫的职责,是要在主人有危险的情况下现身,而不是整天出现在主人身边……
叶薰浅在风中站了约莫一个时辰,她手指动了动起,微微抬起下巴,仰望天幕上熠熠繁星,忽而脚步一迈,转身、离开……
此刻,夜久无云天练净,月华如水正三更。
等回到贤王府,众人已经都睡下了,王府上下,一片清寂,只有风声陪伴着她一路前行。
琼华在下午叶薰浅和祁玥进宫见皇后时就已经回贤王府了,本以为叶薰浅今晚会留在祁王府,却不想在起夜时碰到了刚回来的她,顿时吓了一跳,仔细地揉了揉眼睛,方才小声道,“郡主?”
“你大晚上的起来做什么?”叶薰浅无奈地笑了笑,如今的时辰,在现代也就十二点,对她来说算不得什么,可对这个时代的人而言就算很晚很晚了。
“郡主,你怎么回来了?”琼华掌灯,屋子里顿时盈满了橘黄色的柔光,将叶薰浅脸上的疲惫掩去了些许。
叶薰浅扯了扯嘴角,无语地笑了笑,反问道:“这是我家,我不能回来?”
“不是不是,奴婢绝对没有这个意思。”琼华忙不迭地摇头,狐疑地观察着叶薰浅,试图从她美丽的容颜上找出一丝破绽,心道:照理说,这么晚了,祁世子根本不可能让郡主回来才对……就算是要送郡主回贤王府,也必定亲自护送……
“好了,你眼睛都快肿成熊猫眼了,赶紧睡去吧!”叶薰浅面色坦然,即使是面对琼华的打量也丝毫不露破绽,伸手摸了摸琼华的眼袋,催促着道。
琼华本想问叶薰浅关于她和祁玥的事情,结果见她这样催促自己,倒觉得不好意思了,虽然来贤王府伺候叶薰浅的时日不长,但也基本上摸清了她的性子,她让你休息,你就休息,莫要弄出一堆“郡主不休息,奴婢怎敢休息”之类的理由!
于是点了点头,顺带提醒了一句,“那郡主也早点歇息吧。”
“嗯。”
叶薰浅轻声一应,简单梳洗换上干净的衣裳,去除身上残存的血腥之气,她躺在柔软的床上,辗转反侧,夜不能寐,闭上眼,脑海里浮现的是他那茕茕孑立的影子,就像是茫茫天地间飞掠而过的孤鸿。
她觉得,她肯定是病了……
翌日,旭日东升,晨光熹微,叶薰浅昨夜将近五更天才睡着,这会儿正酣然沉睡着,浅阁的侍女们受琼华指示,无人惊扰她的睡眠,是以她一直在睡着,直到午时仍未醒来,浑然不知帝京齐都已然满城风雨。
齐都最大的赌坊,一夜之间,化为焦土,断壁残垣,物是人非。
天顺赌坊上上下下,共计三百八十一人,无一生还。
仅仅一夜,翰王殿下珍珠桥遇刺,天顺赌坊星火燎原,发生这样的事情,京兆尹掌治京师,职责所在,因此首当其冲!
圣云殿上,温度降到了冰点,气氛低沉到了极致,齐皇高坐于龙椅之上,俯视着匍匐在地的群臣们,半晌,才沉声道:“平身。”
“谢皇上。”群臣山呼过后,慢慢起身。
人人低着头,不敢去看齐皇的眼睛,这齐都的消息最是灵通,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便可顷刻间传遍全城,更何况是翰王遇刺、赌坊着火这种事情!
“京兆尹何在?”
果不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