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去擦,却越擦越多。
nancy双目猩红地看了她许久,那神情恐怖得像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将她吃掉。
段子矜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哭什么,亦或者只是简简单单地流泪。
甚至她连自己是不是难过都不知道。只觉得胸腔那里,某个搏动的器官像是被人摘走了,每次呼吸都能被冰冷的空气刺伤。
除了麻木和空洞之外,什么也感觉不到,脑子里也是空白一片。
过了好长时间,她才掀起微微发红的眼皮,嗓音沙哑得不像话,“你今天告诉我这些,是想让我离开他吗?”
nancy闻言,亦逐渐恢复了平静,她轻轻喘息了几下,闭上眼道:“离开,让你离开有用吗?我说让你离开,你就会离开吗?”
“不会。”段子矜很快回答道,“既然是lenn自己犯的错,我会给他一个自己选择的机会。如果他还是要和我在一起,六年前你的所作所为我全部既往不咎,我们也会尽力补偿你;如果他要对你和这个孩子负责……”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更是低沉了几度,像是砂纸在打磨石头,听得人无端难受,“我也尊重他。”
“你就这么爱他,愿意接受你和他之间存在这么大的污点?”
段子矜的心上又被划了一道口子,她顿了顿才说:“我接受不了。”
是,她接受不了他和别的女人有过孩子的事情。这件事换了任何人,恐怕都难以在第一时间里接受。
nancy静静等着她的下文。
段子矜却没再说话了。
她和江临之间走了太远,太久,感情深到变成了执念……但她始终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她要的,不过是和他简单平凡的未来,一个家,四面墙,相依相守,举案齐眉。
这些无法接受的事,最终也会变成往事。也许一年,两年,五年,她有一辈子的时间来消化。
这样一个深爱的男人,错过一次,尚能找回来,错过两次,又怎么还有机会呢?一想到他即将属于别人,搂着别的女人,她的心脏就像被扎满了图钉一样,疼得几乎没办法跳动。
相比之下,她还是愿意试着去接受这个事实;哪怕再苦,再难……也要对得起这六年来空茫的守候和等待。
可是真的好难过。
难过得心都要碎了……
nancy见她不说话,挑了下眉,轻声道:“你以为你还有这个能力,给他选择的机会?”
“你什么意思?”
nancy道:“也对,他爱你至深,怎么可能告诉你他回家真正的目的呢?”
段子矜愕然。
nancy上前两步,唇梢轻扬,“回欧洲的原因,他是怎么跟你解释的?”
段子矜回忆了片刻。
江临说的是……带她看极光。
心里倏地抽搐了一下,曾经的甜言蜜语山盟海誓,如今听起来,讽刺至极。
“不想说吗?”nancy细软的眉眼中带着善解人意的微笑,她看出了段子矜的欲言又止,便也不为难她,“不想说就算了,我也不是很好奇。只是想告诉你,无论他给你的原因是什么,都不要相信……那不是真正的理由。”
“那真正的理由是什么?”
nancy莞尔一笑,“他回欧洲真正的理由是……找我,治病。”
段子矜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理智霎时间又被狠狠地冲撞了一下。
地动山摇的,她也不知何时就会全然塌陷,“你在说什么?治什么病?”
“六年前,他的病没有痊愈。”nancy慢条斯理的话语,如同生了锈的刀,一点点切割着段子矜的神经,“这三年来,他已经做了两次手术。就在今天早晨,蒂莫西教授将他需要的最后一个器官的dna编译完成了。”
“你说他有多在意你?”nancy边说边笑,丝毫看不出半点嫉妒,大有当家主母该有的优雅而宽容的风度,“命悬一线的时候,非但舍不得让你陪他共同担惊受怕,还为了你几次出生入死。你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有多差吗?几天前居然还心甘情愿为了你在思过塔里受罚,那几百个板子怎么挨下来的我都不敢想!段悠,这次他要是逃不过这一劫……就是被你亲手害死的!”
深深的无力感从心底涌出来,几乎漫过了段子矜的整个胸膛。
江临,江临他怎么可以这样!
这不是真的……
段子矜哽咽了许久,也发不出一个音节。
她愈发觉得今天来找nancy就是个错误。
大错特错。
原本还可以在幸福的幻觉里继续无知下去。
江临为她挡下了这个世界太多的残忍和恶意,她一度认为他们之间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拆散。
怎么短短不到半个小时,整个世界都塌了呢?
段子矜无措地望着玻璃后面的容器,动了动嘴唇,颤声问:“你还打算用你儿子来救他?”
nancy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轻描淡写的语气,每个字却沉甸甸地压住了段子矜的心,“已经做到这一步了,你认为我还有回头路吗?”
救了江临的不止是她的儿子。
还有她从战乱的国度买回来的数百个孩子。
他们都是*样本,蒂莫西教授每一年都在不停地研发新技术,这才做出了这颗堪称完美的心脏。
“你不能这么做……你不能害死你自己的儿子。”段子矜猛地摇头,“lenn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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