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矜不知道这种陌生的感觉从何而来,大约,是他除了斗舞那晚被唐季迟激怒以外,从来没有这么粗暴而直接的对待过她。
她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却听到了男人一声压得极低的、短促的喘息。
段子矜怔了怔,手指又在她方才划过的地方,似不确定地轻轻抚过,不敢太用力。
果然,他心口处原本光滑的皮肤上,有一道深深长长的疤,已经结了痂,摸起来很硬、很硌手。
她的手指蜷缩时,指甲刚好从那道伤口上划过。
段子矜精神一震,怕再没轻没重地伤到他,不顾被男人紧握住的手腕,将手生生撤了回来。
男人在昏暗中肆无忌惮地望着她的脸。
这张脸曾经在梦里出现过很多次,黛眉如一轮弯月,褐瞳似秋水含烟,神情慵懒,每一分都是他亲手缔造的娇宠和傲慢。
但是想起这两个月来的日日夜夜,江临竟控制不住自己,冷笑问:“这么三贞九烈,怕你男人看见,嗯?”
段子矜又心疼又恼怒,短时间却又根本想不到反驳的话,只咬着唇,伸手打开了后车厢的车灯。
光线填满车厢的刹那,她推着他的身子,让他向后仰去,错开因为挡着灯光而笼罩在他胸前的阴影。
男人没反抗,就被她这样按在了后座上。
他深邃的眼神透过凉薄的空气,不温不火地落在她脸上,风平浪静的海面掩藏着海底的暗流和波涛。
段子矜全部心思都在他的伤口上,哪里还有工夫去管他用什么眼神看她?
灯光下,那道伤口如一道裂缝嵌进了她的眼底。
段子矜这才敢抬手,轻轻地碰了它一下,感受到的全然都是酸涩和心疼。
她猛地转过头去,心里复杂的情绪就快要压抑不住地翻涌出来。
“怕了?”男人淡淡的嗓音从她头上传来。他还靠在后座上,徐徐长长地笑着,好像这一刀根本就不是割在了他的心口。
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千万句话在她的唇齿间绕了个圈,被她咽回去,最终只剩下一句:“很疼吧……”
真是废话。
她光是看着就觉得疼,他又怎么会不疼?
江临却出手攫住了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胸前的那道疤,低哑的嗓音像是蛊惑,可却又处处透着无情,“怎么,你也觉得残忍吗?”
段子矜没能理解他的意思,怔然掀起眼帘瞧着他。
男人手里却蓦地用了力道,捏得她的下颔骨生生的疼,“挖走一个人的心,世界上还有比这更残忍的事情吗?”
段子矜好像懂了他下半句话是什么,脸色霎时变得苍白如纸,瞳孔也空洞得厉害,“江临……”
“别害怕。”他深而绵长的声音绕在她耳边,明明在笑,可是段子矜感到得却是沁入骨髓的冰冷,“你为什么要害怕?你和医生做了一样的事,不该露出这种表情,嗯?”
你和医生做了一样的事。
什么事?挖走了他的心吗?
段子矜摇头,“不是,不是那样的,江临……”
男人慢慢敛起了笑意,俊脸上再也看不到什么表情,他伸出手,一颗颗将衬衫的扣子扣好,“是什么样的,我不关心。”
段子矜猛地攥住了他的衣袖,“我可以解释!”
“我没时间听你解释。”江临打开了车门,门外两道挺拔高大的人影立在那里,二人正以极其沉郁的目光望着这边,“下车吧,你弟弟和你的……在等你。”
段子矜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公寓的单元楼下,是阿青和唐季迟二人站在路灯投下的一片灯光中。
阿青好像很恼怒,下一刻就要冲上来似的,反观旁边的唐季迟,脸色深谙,厉色却藏得不显山不露水。
“悠悠,下车!”段子佩几步走上来,打开另一侧的车门把她拉了下来。
段子矜甩开他的手,绕到男人那一侧,按住他即将关车门的动作,“江临,我有我的苦衷……”
男人淡淡笑了笑,“段子矜,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段子矜一震,眼里浮上一片雾气,“明白什么?”
“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而你每一次都选择瞒着我。”男人道,“如果你觉得分手是你的主意,那我可以确切地告诉你,就算你不和我分手,我也不打算一辈子和一个满口谎言的人在一起。你记住,现在,是我甩了你,懂吗?”
段子矜脚下一个踉跄,他的最后一句话几乎击碎了她。
段子佩早已听不下去了,扶住她的身子,怒道:“江临,你少给我唧唧歪歪!你能坐在这,你能活下来,你以为是因为谁?”
“因为她?”男人岑薄的嘴角稍稍牵起一个弧度,讥诮道,“还是因为你?”
段子佩怒得握紧了拳头,眼看着就要打上去,却被怀里的女人一把攥住,她的眼神很冷,也很坚定。
“阿青,你敢动他一下,我就当没你这个弟弟。”
“呵,好!”段子佩一脚踹在了面前价值不菲的车上,车身晃了晃,虞宋惊得赶紧跑回来,车里的男人却岿然不动,连眉头都没皱一分,好像根本也不拿面前的闹剧当回事。
段子佩墨兰色的瞳孔里快要烧出殷红的火焰,那色彩诡厉得让人胆寒,“段悠,你真好!算我今天白给你出头,算我上辈子造了孽这辈子跟你投在一个娘胎里!”
“段青!”沉冷的嗓音插了进来,是唐季迟快步走上前,拽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