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当年的事,江临的继母也只是一笔带过,显然是不愿多说。
段子矜这才明白,怪不得江临无法接受这位“继母”。他大概是从小看着这位“小姨”和他的亲生母亲如何姐妹情深,看着母亲对小姨如何如何的真诚友好。所以才不能原谅她和江家人一样,变成了他们的“帮凶”,在他的生母死后抹杀了她存在过的痕迹,还霸占了江夫人的位置,霸占了他的父亲。
因为在他心里,小姨才是最该为母亲鸣一声不平的人。
她怎么能沉默地接受这一切呢?
前二十余年,作为江家的嫡长子,他过得顺风顺水,纵然学业或是其他领域里遇到挫折,也未曾真正体会过什么叫锥心刺骨的痛。
谁能想到一夜之间众叛亲离,母亲死于非命,父亲娶了从小疼爱他的小姨,将小姨整成母亲的容貌,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段子矜顿时不可抑制地心疼起了那个一向沉稳内敛的男人,正因为他太过沉稳内敛,所以才会把伤痛埋在心里,经年不灭就烙成了深深的伤疤。
她看着眼前雍容贵气的女人,瞳光一寸寸冷了下去。
江夫人自然也察觉到了,她微微一笑,“你还真是爱他。”
他欢她喜,他痛她悲。她甚至比江临本人还要恨这个世间对不起他的人。
顿了顿,江夫人继续道:“所以把阿临交给你,也算是我完成了小姐的嘱托,对得起她了。”
“呵。”段子矜干脆连敬语都省了,淡淡地看着她,淡淡地嘲弄,“江夫人,你当真觉得这样就是对得起她了?”
在陈妙清死后,以她的身份占着江夫人的位置,这叫对得起?
江夫人阖了下眼帘,语气不急不缓,“你也许无法理解,但是我只能这样做。就算没有我,江家也会找其他人来代替她,只是因为我和小姐从小一起长大,要模仿她的气质和姿态,我最合适而已。”
“对,江家确实做得出这种事来。可是这个替身,是谁都不能是你。”段子矜亦是平静地与她对视,“江家这么做了,江临势必会和家里翻脸,到那时候你可能就是他唯一的亲人了,江夫人,是你亲手放弃了你们之间的亲情,把江临推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你觉得我想这么做吗?”江夫人勾起嘴角,深深地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却分明漾开几分无力回天的绝望,“小姐的死是她自愿的,她想借此来惩罚阿临的父亲。她死之前交代我,如果有人要来接替她的位置,那么……最好是我。因为只有我会把阿临当成亲生儿子疼爱。”
“什么?”段子矜不可置信地轻呼出声,褐瞳里结出的冰面上此刻裂开道道细纹。
“不敢相信吗?”江夫人淡淡一笑,“子爵大人爱小姐很深,但他却做了一件让小姐无法原谅的事情,身为江家的主母,太多事情都身不由己。小姐有苦难言,又不想一直憋闷下去,所以在那场动荡里,她解脱了自己。”
江夫人端起咖啡杯,轻轻抿了一口,似叹非叹,“所有人都以为小姐性格温婉,但其实,她心里的骄傲除了我没人了解。她从小就清高骄傲,尽管待人和善温柔,可骨子里却绝对不是什么优柔寡断的人,她爱恨分明,性子像火一样烈——就像如今的你。”
话音落定,仿佛有人用一把铁棍重重打在了段子矜的后脑上。
她脑海里一声巨响,半天都是空白。
怪不得江临六年前六年后始终小心翼翼地维护着他的骄傲。
怪不得他深爱着心里有傲骨、清高却又善良的女人。
段子矜动了动干涩的嘴唇,许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说江临的父亲……做了她无法原谅的事?”
江夫人端着杯子的手微微一抖,黑色的眸子像滴了化不开的浓墨,“是,十一年前,他酒后乱性,让一个年仅15岁的女孩怀了孕。但是为了贵族家庭的名誉,他们谁都没有将这件事公之于众。”
段子矜的脑子里陡然冒出一个念头,她缓缓瞪大了眼睛,“那个女孩是……”
“nancy。”
一句话如巨石般,骤然砸落。
段子矜已经想不出什么词汇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
只觉得耳边乱哄哄的,是什么东西嗡嗡作响。
nancy骗了她,骗了她一半。那孩子确实是她的,她确实16岁就生了孩子。可是孩子的父亲不是江临,那不是江临的儿子,而是江临同父异母的……弟弟?
所以那时nancy才说,这孩子是除了lenn的父母以外,和他基因最相似的人!
原来,江临没有和nancy发生过什么。
“江临的父亲始终觉得愧对于leopold家,所以才说服老爷子同意了这门亲事。”
江夫人平缓的语调里不难听出些许讽刺,段子矜明白她在讽刺什么。
她讽刺的是,江逢时绝不仅仅是因为愧疚才同意这门亲事,更多的是他受了nancy的威胁,怕她把当年的丑事公之于众!
“你现在懂了吗?”江夫人道,“八年来,我之所以一直以小姐的身份活在这个世界上,站在江夫人的位置上,最大的目的就是为了阻止这场荒唐的婚约。但是我没有找到真正适合他、同样也和他相爱的女人。他这孩子性格淡漠,不钟情于风月之事,身边来来去去也就只有那一个叫姚贝儿的女明星,还是因为当年差点害她被人玷污的事情才和她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