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传进来时,段子矜和王总同时一愣。
背对着包厢门口,段子矜僵硬着身体没有转过头,却也第一时间听出了这道嗓音的主人。
在雅间潺潺的流水和窸窸窣窣的竹叶摩擦中,他的声音显得格外沉静清冷,透着极致的淡漠。
王总当时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比对方矮上许多,尽管站直了身体,仍然逃不出被男人居高临下睨着的处境。
王总有些莫名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这人的身份自是不必多说,可他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江总,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段子矜自始至终都没回头看他一眼,就这么沉默地注视着窗外车水马龙的街头,心好似被千万车轮碾压而过,喧嚣不安。
男人的声音近在耳边,她却好似有很长时间没有听过似的,觉得莫名遥远陌生,他淡淡道:“来接她。”
饶是王总隐约猜到了江临和这姓段的女人之间必然有些关系,却还是被他一句言简意赅的话说得有点茫然。
江临也不等他请,直接拉开了段子矜身旁的座位,坐了下来,鹰隼般锐利的黑眸扫过桌面上的盒子和手链,眼底铺开些许阴霾,却被他压制着,显得很冷漠。
坐在里侧的女人这才平静地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江临却当着王总的面伸手揽住了她的腰,亲昵地用鼻子点着她的额头,“这东西是王总送你的?”
他的动作让王总僵在原地,脑子里一下子没能绕过弯来。
段子矜看了他片刻,很轻易就看出了他温柔的假面下那些在深流动的阴鸷和不悦,于是挽唇轻笑,“是啊。”
江临伸手扣上了盒盖,发出不大不小的一声脆响,伴随着他沉缓的嗓音,“家里那么多首饰戴不完,别总让人家破费,嗯?”
这话说出来王总要是再听不出二人的关系,那他也是白在商场混了,可是——
他还是不甘心地咳嗽了一声,垂死挣扎,“江总,我和段小姐是经过朋友介绍认识的。本意就是为了相互了解、促进感情,以后有可能变成一家人,送点见面礼没什么,都是应该的。”
男人最后睨了眼怀中的女人,放开了她,眉目间藏着不显山露水的冷厉,“变成一家人?”
王总理了理西装坐下,“我们对彼此很满意,生活节奏也基本一致……”
“王总。”男人根本没听他说完,便嗤笑,“她和她儿子一天的吃穿用度比你一个月挣的都多,这么金贵,凭你那点本事,养得起么?”
王总变了脸色,没说话,男人却拿起眼前的手链盒端详了两秒,反手掷在了他身上,声音阴沉得能挤出水,“给你五秒钟,带着你的穷酸玩意儿滚出去,再拿它出来丢人现眼,别怪我不给你脸。”
段子矜还是第一次听到江临说话这么不给对方留面子。
从他进来到王总离开,短短不过三分钟的时间。
她的眼波微晃,低垂着头,面色淡然,拎起包就要走,还没走出几步就被男人用力拉住。
他的手越过她的肩膀撑在墙上,俊容面无表情得像块石头,“相亲?我才几天不在,你就找别人相亲了,嗯?你就这么急着嫁人?”
段子矜看着他那张心如明镜台般凝然沉稳的假面忽然像被撕裂,整个人透出沉郁而凉薄的暗色调,浓稠得从骨子里溢出来,不禁冷笑,“你竟然还敢硬着头皮来见我?”
男人眉目微动,扯唇轻笑,“那我该硬着什么,嗯?”
随着话音落定,他的膝盖已经隔开她的两条小腿,抵住了墙面。
尽管他在低低地笑,可是段子矜就是能感觉到男人那阴暗的戾气正不受控制地往外冒。
她偏过头去,却被他捏着下巴转过来,紧接着他的粗暴的吻倾轧而下,混着男人身上干燥的烟草香,从她的鼻息沁入五脏六腑。
段子矜好像被人重重打了一下小脑,脑海里一片空白,半点都没有方才对待王总时的淡定自若,她抬起手便要抡他一巴掌,手腕却在半空中被男人精准地截住。
他眸色一冷,“闹够了没有。”
段子矜动弹不得,便用鞋跟重重地踩上了他的脚。
在他吃痛稍稍松懈的瞬间,她挣开了他的禁锢,“我闹什么了?”
江临望着她为了相亲而刻意打扮过的脸蛋,眉目如画,风情万种,心里那股火气就像沸腾的岩浆,全然无法抑制。
可是看清她眼底的那一两分真真切切的委屈,他又生生克制了自己,捏着她的下巴,哑声问她:“在生什么气?”
语气是他不怎么擅长的温和。
段子矜继续拍掉他的手,侧头看向一边,刚才无论王总如何冒犯,她都感觉不到什么情绪,也没多愤怒,只是觉得可笑。
但从这男人一出现,她心里就开始冒酸意,好像压抑了一周的不高兴都在这个瞬间炸开了,溅得四处都是,她几乎能感觉到那点儿酸劲已经从心底漫到了嗓子眼,不然怎会一开口都是酸溜溜的阴阳怪气,“你破坏了我的相亲,凭什么不许我生气?”
男人的俊脸轮廓更加寒凛,“你就这么喜欢他?”
“喜欢。”
男人眯着眼睛扫了眼餐桌上的三道菜,冷笑,“第一次带你出来吃饭只点三道菜、见面礼是一条五分碎钻的手链。你的首饰盒里什么时候装过这么廉价的东西?连最起码的体面都没有,你到底看上他哪点?”
段子矜偏着头看着地面上种着金丝竹的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