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里又被她一语激起了哄笑,唯有段悠面前的男人面不改色,或许可以称之为无动于衷。
他的神色很冷,黑眸晦暗,眼底都好似透着一大片风雪萧瑟。
段悠触到他这样的表情,瞬间躲开视线,抿着唇,一言未发。
张艳见她不说话,气势更加嚣张,“为什么不敢说?什么梦这么难以启齿?”
“够了!”一直沉默的男人忽然开口,“现在是上课时间,谁再多说一句话,都给我去操场上跑圈!”
张艳不服气地反问:“教授,段悠刚才大言不惭说她喜欢你,难道你没听见吗?”
男人薄唇微弯,笑意却不达眼底,淡淡道:“陈天娇同学已经解释过了,只是敬慕。你们这种年纪的小女孩分不清喜欢和敬慕,很正常。”
张艳没想到教授会开口为段悠解围,一下子愣在原地。
可是令她、乃至令全班同学都没想到的是,一道清高傲慢的嗓音在万籁俱寂中脱颖而出,“谁说只是敬慕了?”
她的言语和目光都如同三月的骄阳,明亮而骄傲,白希漂亮的脸蛋上写满破釜沉舟的坚定,可偏偏,又生如夏花般娇艳明媚。
男人淡漠如远山的眉峰微微一蹙,两道浓墨般的长眉就这样靠在一起,是一种属于成年的不悦的方式,沉稳而不漏声色。
段悠看着他,没被他的眼神吓住,倒更加肆无忌惮起来,“我就是喜欢你,喜欢你怎么了?我还有四年就从a大毕业了,到时候你不是我的老师我也不是你的学生,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倒不是给她台阶她不下,而是段悠看到男人这一脸漠然事不关己的样子,完全不觉得他这句话是在给她解围,反倒更像是好整以暇地伸出手,优雅拍掉了他自己身上的一块污泥似的——
他不想和她扯上关系,这才是他说这句话的目的。
这让她有种自己纯洁而高贵的感情被他看不起、被他羞辱的感觉。
她满心都是属于这个年纪的冲动和无所畏惧。
他越是要撇清,她就越是要把污泥往他身上抹。
男人沉沉地注视着她,“段同学,现在在上课。”
“你的意思是我下课就可以和你表白了?”
男人被她含笑的话音堵得一窒,俊脸阴沉得可以滴出水来,骨子里透出一种岁月中沉淀下来的威严,“这种话你也敢说?”
段悠咬牙,指着张艳,“她把我逼到这份上,我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男人的表情刹那变得冷峻而僵硬。
他看了她半晌,才沉缓道:“我和你不可能在一起。”
见江临认真拒绝,段悠心里更别扭了,她的十指攥成了拳,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字道:“谁说不可能?”
说着,她睇了张艳一眼,“她不是想知道我做了什么梦吗?我告诉她,我梦见我和江教授在一起了。”
全班闻声色变,每个人都没想到她能说出这么不知廉耻的话来。
男人的眸色亦是沉暗下去,唯独段悠波澜不惊地望着江临,慢慢地说道:“我还梦见你很爱我。”
张艳回过神来,讥诮地笑,“果然是白日做梦!”
男人的眼眸里犹如流动着骇人的墨色,漆黑不见底,就在段悠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太过放肆的时候,他却忽然冷笑了一下,合上手里的课本,扫视全班众人,“既然都没心思上课了,那段同学不妨就讲讲你的梦。”
他的声线很沉,裹挟着不容违逆的冷漠和严苛,视线落在段悠脸上,如淬了寒霜的刀锋,“如果你讲的东西不能让全班同学觉得有趣,你这个学期就一个学分都别想从物理课上拿!”
张艳悄悄翘起嘴角,整了整头发,坐了下来。
江临发起脾气来,连校长都避让三分,更何况段悠只是他的学生,还是个单恋他的学生。
单恋是种很可怕的感觉,心上人一摆冷脸,顿时就觉得天都塌了。
她手足无措地望着他,心里陡然生出想要低头认错的冲动,可是骨子里的骄傲又支撑着她,不肯妥协。
贝齿紧咬着嘴唇,段悠像一只孤军奋战的小兽,倔强地看着不远处的男人,忍着浑身的颤抖,一字一顿地说:“讲就讲。”
于是全班每个人都摆出一脸洗耳恭听的表情,仔细看去,隐隐有讽刺的嘲笑。
段悠吸了口气,压抑着心里巨大的羞耻感,从头讲起:“我梦见我对你表白,你接受了。后来我们在一起两年的时间,第三年秋天的入学典礼我一个人留在女生宿舍,可是女生宿舍忽然着了大火。”
她的语速慢了下来,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她褐色的眼睛里打下一片阴影,好像陷入了回忆。
“我在宿舍睡觉,睡得很沉,火从窗帘卷上床单,烧毁了我的脸,我差点死在那一片火海里……”她抬头望向讲台上俊容沉静的男人,“是你救了我,你冒着生命危险冲进宿舍,哪怕宿管一再强调所有人都出席了新生入学典礼,没有人留在宿舍;哪怕消防员一直在拦你,可你还是进来了。但是我们出不去,所以你抱着我从五楼楼道的窗口跳下去。”
笑声渐渐小了,有些微弱的议论声还在。
段悠看起来很平静,大概因为她知道,那一次的事故比之她梦里后来经历的事情,也不过是凤毛麟角。
“后来我重度烧伤,几乎毁容,你也伤得很重,却每天都在病房里陪我,怕我因为毁容而自暴自弃。”说到这